一路心灯

一路心灯 文/朗月清辉
喧嚣，在元宵夜达到极致，终于化作疯狂，也躁动了沉寂的心。于是携上一二家人冲进依然寒肃的夜风中欣赏起中国的狂欢节了。
真的是街市灯如昼了。
两旁的华灯黯然了，满街红彤彤的中国结华丽地登场，璀璨了大街小巷。千树万树的灯花骤然开了，每一片花瓣都是一盏灯，又好像满天的星都落在树上，闪闪烁烁的，满目的珠光宝气。烟花，如千朵菊缤纷炫目；爆竹如爆豆般喧哗灌耳；硫磺的药香在夜风中悄悄弥散……
这就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场景了。虽听不到凤箫之声，看不到鱼龙之舞，却也依旧陶醉在稼轩的词境里。
躲开塞满街巷的宝马雕车，从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归来，元宵的续曲仍在。
院心的假山旁，一堆木柈子火。旺旺的火焰烈烈地冲腾，浓浓的烟柱袅袅地升空，淡淡的木香幽幽漫溢……火光，映红了篝火旁专注的眼神，噼啪的爆裂声伴随着孩童成串的笑声。一位老祖母一脸虔诚围着篝火轻轻挪动，一根木棍拨亮熊熊的木火，一句歌谣点亮了孩子们神往的眼睛。
“……孤魂野鬼，抱着路灯去托生……”那歌谣像安魂曲神奇且诡秘，更像往生咒，给那些无处皈依的魂魄一个温柔的抚慰，或者是一种响亮的招引。早就听自己的祖母说过，有了这盏灯，那些像紫姑一样美丽而孤苦无依的魂便可以不必再孤单地游荡，便可以得到天帝的垂怜，找到转世为神的生之门了。
祖母们点亮的，原来是一盏盏悲悯之灯呢!今夜，可否有游魂抱灯而去，一如我今日抱灯而来？
涂上满脸的金辉，踩着一地的碎屑，在红毯一般厚厚暖暖软软的感觉中慢行。
家家户户的窗前都亮起了五光十色的大红灯笼。喜洋洋地披上薄薄的红绸，摇摇摆摆地高悬，潇潇洒洒地舞蹈，悠悠然然地闪射金灿灿的光，浩浩荡荡开启天地的传奇……


元宵的传说里，有这样一段故事：无知的猎人射死了天上的神兽，天帝震怒，下令烧死所有的人畜。天帝爱女得知，竟然令举世燃放灯火假作惩罚之火欺瞒父皇，结果众生皆得生存。
从此元宵灯火便火烈了几千年。只是不知道今夜这燃放灯火的人啊，狂欢的理由何来？是为了春风得意还是为了气定神闲？只是那最初的灯火里，燃烧着的应该是善良。
玉壶光转了，牵着我的视线。
古语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夜，不曾有雪，可那月光却也害怕了一般，悄悄躲进云里。或者说，害羞了一般，悄悄地藏在云白色的面纱后，只在天幕上印下一个朦朦胧胧半明半暗的圆影儿。
我猜想，那是嫦娥守候后羿的归来吧，从中秋到元宵，那盏灯一定片刻未熄！此刻光暗了，油干了，她正回身添油，准备着无休止的为爱人指明回家的路。或者那久行的人终于归来，那碗汤圆上腾腾的热气暗淡了那盏灯的光芒？
元宵夜，应该是第一个月圆之夜。吃的是“圆宵”，那也应该是团圆之宵吧！不管是期盼团圆还是已经团圆，总之，那盏不灭的天灯应该叫爱恋。
蛾儿雪柳黄金缕，也笑语盈盈着，在暗香中渐行渐远。
意兴犹在，打开楼宇的门，惊讶地发现，一根根矮墩墩胖乎乎娇滴滴的红烛躲在每一段楼梯的拐角处，金色的烛光静悄悄地闪耀。羞答答像未曾见过世面的女童躲在母亲的身后，像文文弱弱的书生独自轻吟婉约词人的小令。在每户门口都有一个更大的红莲花般的红烛灿然绽放。从大门到自家门口，再到最顶层。不知是谁家的奉赏，一路的烛光摇曳，一路的欢悦相随，一路的馨香缠绕……
千万，小心地开门，勿让楼宇的声控灯夺取她们的光华。千万，小心地落步，勿要熄灭了这友善的灯！
终究是夜色阑珊，立在窗前，回望万家灯火，众里寻他千百度——今夜元宵的内涵：你该像陈年的老酒越窖越醇香呢，还是像杯茶越冲越淡然呢？
反正，我要赋予你新的涵义，那就是感激，感激一路心灯明媚了我的梦境，感激人间星星明媚了所有的黑眼睛。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本帖最后由 朗月清辉 于 2011-2-21 14:0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