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桃花

一．桃花·清暖

坐在三月的喧闹里回眸二月的寂静，风润花香，那一树清冷早已远离枝头，蜂飞蝶舞，这一程纷繁却引来悦者无数。
三月的枝头，粉的是桃影，白的是梨蕾，红的是梅朵；三月的风中，碎的是清寒，醉的是温柔，俏的是雨丝；三月里的心事，蔓延的是明媚，收拢的是沉闷，掀开的是憧憬。
三月，是一曲筝乐中最舒缓的一章，花苞方绽，情窦才开，怀念复萌。柔的风，暖的阳，清的水，洁的云，一瓣一瓣，融进春的花园里，装点多姿的日子。
少时的三月，屋前的几株桃总是早早便笑红了靥，在萧瑟的早春点亮我的心情。彼时，喜欢与玩伴挥舞着一双双小肉掌，试图演绎出九阴白骨爪下，《射雕》里的桃花岛上，落英缤纷的壮美景象；或者蒙了一条丝巾，扮大侠状，在桃花纷飞中行侠仗义。因为自小喜欢武侠，做个游侠除暴安良是一直的心愿，只是懂事之后才发现，除暴安良于我太遥远，而小小的善举却还是伸手可施的。

这个三月，不再去构想那些青涩的梦幻，我想尽一份实际的力量，让那个愁苦的孩子在今后能够绽开桃花般灿烂的笑容。于是，伸出我的臂膀，将她像花蕊一般搂抱。
三月于我，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亦是流年最生动的转折，因为三月的第一天，是我的生日，也因为今年的生日月，我又多了一个孩子。

二．桃花·怀想
三月的桃花让我想起了大姑。
大姑远嫁时想要一床碎花的红被褥，奶奶硬是没给。那天在奶奶的灵前，她眼泪泪汪汪指着那床老旧的碎花红被褥，与我说起了那段过往。
说时，她沧桑的面容一脸平静，她说一句，望一眼堂屋中间平板上已然听不到这些的奶奶，言语里没有了恨，而我在大姑那双混浊又饱含着泪水的眼里，却读到了一抹惆怅的憾。
是啊，又怎能不憾？
嫁去一处远离亲人的陌生地，却连一床钟爱的被褥也不得，那丝流离之哀，那缕悲凉之苦，在只求温饱忽视温暖的年代，谁又能明了？
没有拥到碎花红被褥，大姑却拥了一处小小的桃园。
远嫁的乡村后来居说适宜种植水蜜桃，个大皮薄汁甜，每年夏天，都有卡车一趟又一趟前来收购。在孀居的日子里，大姑除了那几亩薄脊的庄稼地，唯一的寄托，便是这屋前屋后的几十棵桃树了。三个孩子，一园桃花，我想彼时的大姑是断然没有赏花的情趣的，彼时三月的花事里，更多的是大姑蔼蔼的期盼。
孩时的我们，只顾翻阅那枝头早熟的蜜桃，却没有读懂过大姑艰辛的生活。如今，当人去树空时，倚在三月的桃花里，无端的念起大姑，念起她摘下一枚又一枚蜜桃时脸颊上映现的花红。
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桃花，人间三月天的妩媚里，遥祝大姑从此无忧无虑，安心赏桃花。

三．桃花·春痕
三月里有二月便想抵达的晴朗，那些柔思情念，在温润的气候中枝繁叶蔓，一寸一寸，进驻心的暖房。
不知梦里花落知多少，一朝醒来已是春。经常是一夜细雨缠绵后，由次晨的一地落红和碎白，被湿漉漉的告知春来的消息。没有张扬，没有喧闹，一夜东风便将春的吻痕印在了视线里，也烙在了倏忽温暖的心里。
桃花渐入春影时，春的深处，是否依稀还有一丝期盼，那些从腊梅一路开到梨白桃红的清冷期盼？
陌上花开时，流年不知几何，那些曾经触动心弦的过往是否还会纷飞在暮色里？
滚滚红尘，烟雨人生，那些美丽的情愫是否还会流连在心涧，一如初时的清澈悦目？
我知道，有些情感，有些温暖，无关年岁，无关季节，一场花事，一缕清风，一树旧红，都会山崩海啸。
不知青春里飘零的桃花雨，是否还记得那个微笑张望，温和守候的男子；也不知经年的遇见里，陪伴最终的会是怎样一种生活。我翻遍春色，却只有一季姹紫嫣红的期许。
瞻一眼身前寂寥的二月，眺一下身后绚烂的五月，所有走过的路，爱过的人，看过的景，经过的事，穿越过岁月的风雨后，便多了一份宽容，和淡定。
于是辗转，从春的凉薄里觅一朵桃花的模样，抹上艳的色，添上郁的香，雕出娇的蕊，当作年华里最瑰丽的宝，捧在掌心，细细呵护。
没有约定，没有守候，只有梦影，年年萦绕在三月，在暮色年华中，开出桃的粉，桃的艳，烙上春的吻。
2011.3.16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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