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她叫秀玲，我们是同村同组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很多，我只目睹了有关情书的一些事情，这应该是那段青春岁月里最重要的部分。
　　我们的童年是让人遗憾的，男孩不跟女孩玩。但这个规矩也是可以打破的。在某个月亮露出大脸的晚上，我们也会在一起做小孩子的游戏。这种场景回忆起来少得可怜。
　　我比秀玲大，上学的步子也迈得快几步。听说她的学习成绩不错，是一个专心致志的好学生。以后她周围发生的事情我就没什么印象了。我早早地辍学，早早地出门打工。在打工的那个城，我又遇见了秀玲的信。那是她写给同事小高的情书。小高也是我们村的，我们又同在一个地方当保安。不知为什么，小高总会对我公开他们之间的书信，是出于炫耀还是信任，我想可能都有一点。那个时候我也在恋爱中，是家里表姐介绍的。我们之间的情书好像不叫情书，更像是家书。内容大多是，报平安、彼此现状、对未来的展望等等。而且这样严肃的书信一年也没有几封。当我“窥”到秀玲和小高之间的情意绵绵时，有几分难为情，也欣赏小高那份敢于表白的勇气。
　　那时我和小高都喜欢听情歌，门卫室的抽屉里尽是磁带。有时小高会把旧磁带录入自己的情话邮给远方的秀玲。
　　这浓浓的情丝突然间就断开了。小高抽起烟来，他动作生疏，却又故作老练。我陪着他黯淡了一段时光后，换了工作，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我记得秀玲走路的样子。两眼注视前方，从不左顾右盼，这个细节是她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吧？至于她与小高之间的故事，我知道的并不多。离开和小高情话缠绵的那段日子秀玲是怎样面对的，我无从知晓。
　　多年后秀玲结了婚。男人是工地上的包工头，她负责工人们的一日三餐。秀玲处事干练、待人很有人情味，在工地上的人缘特好。有时男人都棘手的问题，她也能帮着化解开。村里很多女人都对她啧啧称赞。
　　同样是我们村的一个人。他喜欢上一个女孩。那女孩是他在世上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雪白的脸蛋，清澈的眼睛，乌黑的发辫。然而他是一个非常被动的男孩。女孩主动伸出的手他都不敢摸一下，女孩递过来的眼神他也不敢直视。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尴尬。那女孩到他打工的地方去，送来床单和被子，怕她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这看上去一厢情愿的恋情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日结束。他们含泪分开后，那女孩还在不远处等他，最终她没有去追赶。在最后的机会面前，他却怂了。而后，他的世界漆黑一片，充满懊悔。
　　这个木头一般的男孩就是我。
　　每个人处理失落的方式不同，那次失恋在我心上留下很大一片阴霾。这些年试图回避和忘记，却总又不时地想起。我在想：在爱情面前人们若勇敢一些，或松开手后能留下一个美好的转身，也是给自己一个不错的交待。
　　秀玲在事业上有了很大的突破。小高音信全无。曾经与我擦肩的那个女孩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往事就像老电影，在脑海里一晃就过去很多年。人海茫茫，我们丢掉情书，各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