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书(下)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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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书(下)
乔洪涛
风过耳
四月,众鸟归来。仿佛从水底钻出来的鱼虾,一夜之间,湖面上就落满了各种各样的水鸟。长腿鹤、鱼鹰、鹭鸶、野鸭子,或者从天空苍穹悬坠而下的云雀、枭隼,黑压压的乌鸦,大批大批朝湖面飞来。
湖面的风已经转了方向,经过一个冬天西伯利亚寒流的侵袭,中山寺的钟声再也听不见了。和煦温暖的东南风穿过山峁,从东太平洋黄海岸边缓缓吹来,人站在湖边,使劲嗅一嗅,仿佛还可以为闻到大海遥远的腥气。
四月。对一个湖来说,即将迎来它最美好的季节。在湖畔,暖风贴地而吹,蒲公英已经摇曳开花,独叶或者多瓣的绿叶植物,覆满了湖堤内外。匍匐在大地上,像一只偷听大地秘密的土狗,耳朵可以听到泥土发酵的声音,温润的颗粒裹挟着地热,带着水汽,氤氲而升,潮湿的空气里到处是湿漉漉的喜悦。
初夏的暖风就这样吹呀吹,吹呀吹,像当年你和她,风沙迷了她的眼睛,你就这样给她吹呀吹,吹呀吹。这一吹,就瞬间吹出百草葳蕤,吹皱了一池碧波。风在湖边有了自己的味道和温度,也有了自己的模样和性格。湖风像春天里的一场花事,它每每裹挟着湖水的秘密、卷藏着鱼虾蟹鳖的呓语而来,有时是陌上开花缓缓归,有时是疾风暴雨响如雷。
四月的湖风,是湖的特产,也是一个湖最好的诗篇。朋友在湖滨专门修了一个栈桥,栈桥上建一个“听风台”。说是听风台,其实很简单。两排伐木剩下的木桩,齐齐地扎进水里,上面铺上的是铁轨似的旧船木,丁丁当当的铆钉砸进去,一条窄窄的甬道就悬在了水面上。从岸上迈步,延伸进去四五米的距离,有一个小亭子,白杨圆木覆顶,小巧而精致,茂盛的紫藤从岸边攀爬进去,渐渐把天空隔离。每到夏季,朋友就坐在这里吹风。听雨。看湿漉漉的月亮从水中升起,又落到湖里。
暮春的一个夜晚,我与朋友到听风台喝茶。那夜月亮很好,硕大的圆月从湖里刚刚爬起来,还带着水汽。安静的湖面,波纹不兴。朋友投一颗石子,湖面上立马荡漾起粼粼波光,有闪着银光的小鱼跃起,隐约发出细微的声音。
你听到过鱼儿唱歌么?
我摇摇头。朋友笑着说,他在湖边久了,常在夜里到听风台静坐,夜半时分,他曾多次听到过鱼儿的歌唱。
鱼儿唱歌的声音很细微,但是特别美妙。像是一种天外来音。我们都屏住了气,湖面上有青蛙的鸣叫,却再也没有听到鱼儿的歌唱。
但那个夜晚,我们看到了一场风如何从湖面升起,又是如何停止的。先是水纹律动,明月摇晃起来,接着脚下映着月辉的水面有了一条一条的褶皱。一股清新的水汽带着湖水的腥气,吹过来,让我轻轻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遥远的湖对岸,夜色渐渐变浓,天上有了乌云,乌云随风游走,月亮的清辉变得浑浊。
凉意慢慢升腾起来,身上有些冷,很快耳边有了风声。有鸟飞起来,在空气中摇摆,发出不可模状的呼啦啦的声响。翻转的翅膀忽上忽下,像风中跳跃的旗。
大风瞬间就起来了。先是身边的芦苇摇摆起来,叶子哗啦啦响,接着水面起了波涛。像是荡秋千一样的摆动,又像是被谁推过来,水墙晃荡着,有节奏地冲击着湖岸。一个大湖,安静的大湖,突然成了一个动物。它如冬眠过后苏醒过来的长蛇,摆动的身肢幻化成风声呼啸中的舞蹈。是风唤醒了它,风吻醒了它。它与风舞蹈着,缠绵着,交媾着,站在听风台上,仿佛站在了水面上,湖风贴耳吹过,穿身而过。
一场大风唤起另一场大风,湖风钻进皮肤里,瞬间点燃了血管里的液体。多少年来的悲伤、屈辱、艰难、苦恨,一下子掀起了身体内的海啸,我看到朋友攥紧双拳,迎风而立,对着湖水发出了雷鸣般的长啸。
那几声长啸里,听起来真是百感交集、况味复杂。
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我看见朋友眼泪滂沱,奔流而下,一直落进湖水里,混合着呼啸的大风,摔得粉碎。一个人憋闷得太久了,日子便会变得灰暗。就像是乌云压顶,抑郁的空气能把人憋疯,这大风来得正好,这波涛来得正好。
湖风中,往事呼啸而来,一一闪现在眼前。面对深爱的人与伤害过的人,面对执着的信仰和为之倾力的事业,想起那些辛酸艰辛,我也禁不住心潮起伏,眼泪默默流了下来。
风停了。突然而止。
湖水成了一个平面,波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安静下来,众鸟归巢,鱼虾酣睡,乌云散去,月亮显得那么清洁,那么庞大。
听风台下,水流默默。
我抬头远看,一带碧水连接着长天,成为一条线。身边的朋友,脸上露出了微笑,不语,像一首优雅的诗。
忽然,水里传来细微的声音,仿佛天籁。
朋友说,你听,这就是鱼儿在歌唱。
这回,我真的听到了。
声声慢
夏天是从湖边感觉到的。一丛芦苇由芦芽初生到满湖葱绿,一群黑鱼从胆小如鼠到探头探脑,自由散漫的雀鸟呼啦啦飞过来,落在距离岸边已经十几米远的那一只不系之舟上,荡来漾去的水波里,是朝阳下的细碎金光,满眼忧伤的水跳蚤细长的手脚停泊在水面上,像一位诗人,是在为离开自己的俊美女友而伤心。
初夏到来,把一切都改变了。对面山坳的风转了风向,中山寺的钟声慢慢变得遥不可及,红云般的杏花败了、桃花落了,青葱的叶子一夜间繁茂起来,青涩的小果子在细碎的叶子中若隐若现。山楂果是一串一串的,绿玛瑙一般朝天举着,顶头的枯萎的花瓣,还带着蜜蜂亲吻过的唇印。杏子长得最快,一转眼的工夫,毛绒绒的已经有了桂圆大小,只是形状更自然,没有桂圆的圆,却有一个小鸟喙般的尖,像是它这么一啄,又一啄,时间就走过去了。
时间像静止的湖水,一切都那么不露痕迹,与城市中的忙碌自然天壤之别。我曾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想搞清楚时间是不是在世间流逝得一样快慢。在喧嚣的都市里,时间是被切割了的,每一分一秒都在等着你、追着你,周围的人与事、与物也都在每时每刻发生着改变——譬如斑马线前停车等待的红绿灯,譬如每个早晨急匆匆赶上的公交车,譬如地铁高峰时流动在身边的人群,譬如一个熟悉的人转眼成了陌路,一个爱着的人转身投了他怀。
我们常用“白驹过隙”来形容时间之快,所有人在时间面前,概莫能外,就连狂傲不羁的李白也在酒醉酣畅的金谷园发出一声浩叹——“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但是,在湖边,你只有用心去体会,去感觉,才能捕捉一些时间的影子,否则,仿佛它就静止了,感觉不到了。今天看到的湖水,明天依旧是那样平静;今天路过的树林,明天依旧是那样安谧;今天看到的那只鸟,明天又来到这里,发出同样单调的啁啾的叫声……匆忙行走的时间,来到这里就失去了能耐,仿佛一下子就被这浩大的水面吸了进去,沉进湖底,变成了这日日如昨的一切。
但是,很多时候,眼睛也是靠不住的。看似毫无动静的湖水,其实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五月的清晨,在湖堤上散步,很快,我就感觉到了变化。先是觉得脚步轻盈起来,再也没有了一个冬天的沉重、滞涩,踩在泥土路上,脚下有了软绵绵的感觉。鞋底溅起的灰尘,有好闻的朴素而踏实的味道。贴在身上保暖的内衣,开始变得溽热起来。一小会儿的踱步,大腿内侧就开始发痒,脚下有微微的细汗,身体的毛孔里有热气蒸腾出来,像湖面上阳光下腾起的氤氲。到湖边洗一把脸,掬起来一捧湖水,洒在脸上,水竟然是温的。水下的游鱼身姿灵活,像十三四岁怀揣小鹿的少年,再没有了冬日的呆头呆脑。泥土呢,也变得滑腻、温软,把手指插进去,仿佛抚摸少女的发丝。
哦,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来时间从来不会因为地点而慢下来,不会因为环境和人而慢下来,慢下来的只是我们的心境。
木心有一首诗《从前慢》,收在他的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里——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在这个初夏,在湖边,一切都是慢的。水是慢的,看不出波澜,只是碧绿着,没有流动的痕迹,像一块巨大安静的翡翠玛瑙;柳是慢的,柔软的枝条,自春以来,就垂落到湖面上,有麻雀落在上面,叫声也是慢腾腾的;鱼虾也是慢的,优哉游哉地荡来荡去,没有恐惧也没有急躁,“皆若空游无所依”。
我仿佛也是慢的了。有一段岁月,我走得太快了。也许是因为年轻的血管里液体的喧嚣,也许是因为勃发的欲望里太多的贪婪,也许是肤浅的生命里尚缺乏定力。在我眼里,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争先恐后,我在浪头弄潮、在车道上疾行……以至于脚步踉跄,连跌了几个跟头,摔得头青脸肿。
我记得年轻的散文家苇岸临终前的随笔里,有一篇叫《慢慢走,欣赏啊》,这个以观察大地物候二十四节气变化、记录世间生命奇迹为己任的作家,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发出的感喟,深深触动了我。他是大地上的哲者,和史铁生一样,对生命有深入骨髓的理解。
慢慢走,欣赏啊。来到湖边的那一天,我终于放慢了脚步。我跑得再快,即使每天围着湖跑上一圈,湖依旧在那里,山依旧在那里,水依旧在那里,阳光依旧在那里。记得罗桑仁钦•仓央嘉措有一首诗,很多人觉得是情诗,其实,这首诗涵盖了包括爱情在内的众多生命玄机——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朋友也是这样,他选择把后半生交付给这一座湖,隐居在这里。每日里看水,读水,听水,也正是想让时间在生命里慢下来。
一年四季,湖都这样静默地存在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一座湖边居住,生命会有大不同。夏天里,一切都是暖的,湖自然也是暖的。这虽然与冬天的湖有了一些差别,但时间的不露痕迹依然较之他处更为可感。
就这样,日复一日,所有的生命都归于一体,所有的生命都镶嵌无痕,当一个人真正地感觉不到了时间,又能细腻地感觉到了湖身体的微妙变化,与一池水共吞吐,同呼吸,生命才真正地慢了下来。
那生命的每一次发声,都才成为生命的啼唱。
远方书信
立夏之后,天气渐渐热起来。湖里的蟹尚未黄,而湖滨菜园里作酒肴最佳的蚕豆也才刚刚吐了芽瓣,倒是黄山的明前茶采摘了,有人从南方捎了些来,放在黄泥色的小茶壶里,坐在团棚瓜架下,安静地等待着小火炉子烧的冷水沸起来,好生沏了它喝。
罗锅兄又从远方寄来了信,催我为他写诗,他才办了民间诗刊,说是读者和作者都是些老头子,要发些半旧的旧体诗或者扭扭捏捏的艳词,可是我哪里倒会写诗!他若约我喝酒,我勉强了还能饮他半杯,说些云山雾罩的话出来,现在没有酒,没有蟹,也没有花生米和咸蚕豆,硬要我写出诗来,岂不是想要了我的命?更何况,他错把我当成老头子,我哪里又到了老头子的年龄呢?再加上我近来在湖边种了半亩菜园,这个季节,青青绿绿的菜苗儿长起来,正需要施肥浇水,一有闲暇我就要去田园里干活。所以,我便不写,即使他一遍一遍提了狼毫毛笔用正楷写了信在花笺上,一次一次地引诱我,我还是没有诗作出来;我只在我租住的这片湖滨小田地里,自娱自乐着,下了班过来,种种菜,拔拔草,读些书,写点小字,再没事的时候,就这样坐在瓜架下的小竹椅上,一边等着炉子上的水沸起来,一边呆呆地什么也不想,任小圆桌子上半开的《阅微草堂笔记》就那样散开着;就看两则草堂里的神狐故事,也比在这个初夏里苦思冥想地胡诌几首诗强啊。
写诗本是春天的事,夏天炎热,还是吹着湖风写字画画为好。我想好了,他若亲自来催,我便用居易翁问刘十九的那首来塞搪他吧——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可饮一杯无?——即使季节并不吻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到了五月,先是枣花多起来。小木屋东侧的山枣树上,开满了细细黄黄的小花粒,一有风吹,就簌簌地落,落得临近的湖面上都是,像水面上开了花,有细鱼过来,忽隐忽现地捉迷藏。人在树下立一会儿,也落得满衣裳都是,抖也抖不干净。风吹动着窗子,窗下后来移栽的两株芭蕉倒是长得快,一眨眼,叶子变得又宽又大,要是有雨下,想那雨珠打在上面,不停地发出些声音,倒应该是美妙的。我每年都有画芭蕉的习惯,虽然画不好,但每年都要画,这种恶习我不知道要延续到几时,只是糟蹋了那芭蕉,糟蹋了那纸盒墨,让我每次画完都心生悔恨。
立夏那天,我在湖岸边站了一天,想观察这满湖的碧水和满坡的植物们从春天到夏天里有什么变化。但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是在午后看见在一半探入水中“听风台”的花架里飞出来两只苍蝇,还有一只半只的蚊蚋,再就是来了一两只蜜蜂,嗡嗡嗡的,好不热闹,的确很有些夏天的味道了。夏天里虫子们多起来,这是必然;而我,也是有这样的经验的。这些蚊蚋虽然很扰乱人的休息,也不卫生,但我还是愿意在夏天里看见它们,没有它们,这个夏天就没有了味道。这些虫子们应该感谢夏天,夏天才是它们的天堂,夏天包容了这天地间的许多生命,给了它们生出来的机会,虽然短暂,但是也足够炫美的了。
但夏天除了有这些虫子们,于植物来说,就是花繁……比之春天,夏天里的花开得舒展,开得朴实,开得淡然,好像拉长了架势,不急不缓地开下来,是成熟的性格。连最庸俗的月季也是如此,一月一开,沉稳不燥,今日和昨日和明日一样的淡然;比如那簌簌而落的枣花,虽然细小,却繁密而朴实,连香气也是平淡的,不刺鼻——我的观察发现,春天里的花每一朵都开得大,以独自娇艳取胜,争先恐后,争强好胜,唯恐自己不能出人头地,而夏天里的花大多细小,繁密,每个人都缩到后面,不张扬,不妩媚,有淡定之美——花色也不艳,不媚。我最喜爱的就是那一架蔷薇。春天里只是把叶子和枝蔓伸展出来,不声不响地攀爬,探头探脑地生长,有了绿色的枝条,接着就长出满条的绿叶,叶子每片也不大,细小而扎实,看其他花儿一咕嘟一咕嘟地开,它一点儿也不着急,就那样长着叶子,你看不见一点儿花朵。只有等立夏那天一过,其他的花儿“落英缤纷”,成了残花败柳,它突然就在一夜之间开满了细小而热烈的花朵。密密麻麻地点缀在整个墙头似的绿色茎叶上,浅红和红色间隔,细看每一个小花,都有多层的花瓣,层层叠叠,不张扬,内敛却美丽。它们的花虽然多,但是也不抢了叶子和茎藤的主体风头,它们只是点缀,只是热烈,把一颗淡定而美丽的心挂出来,而且,最喜人的是它们开得久,时间长,不声不响,平平凡凡地开着。一直开到夏末。贯穿着整个夏天。开得沉醉,开得投入。
这就是夏日的姿态,是酣,是醉,是眠。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人整个儿身心都酣醉起来,全身舒展着,虽然不时地要出一身汗,但出汗也是快乐的,痛快的。天气一热,毛孔都伸展开来,人体成了一个通道,喝下去的水就在这些毛孔里蒸发出去,只把细密的盐粒留在皮肤的表层,在阳光下一晒,又成了细碎的金子,闪闪发光。我每到了夏天都要午睡,我觉得这午睡才是最美的睡眠。是有诗性的,是最有韵味的,和喝酒,吃蟹,作诗是一个层次的。晚上的睡眠,目的性太强,不睡也要硬睡的那种,好像是吃馒头,不吃就会饿死的;而午睡别有风味,好像是吃小点心,捏了送进嘴里去,甜,又不腻,还仿佛作了一首诗。“午睡醒来愁未醒”,那就写一首词吧,坐在瓜架里,徘徊在布满泥巴小路上,看着窗下的稀疏而阔大叶子的芭蕉,看着满架的细密的蔷薇花,还有那些唧唧嗡嗡的小虫子们,那满身刺还未变硬的绅士般的小刺猬,步履跚跚,你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再过几天,雨就会多起来。那时候的夏天又会是另外一副样子,你坐在当门的蒲团上,就着微暗的天色读《诗经》或者《草堂笔记》,读半首诗或者一片词也可,那时候的小圆桌上,已经有了熟透的蟹或者新鲜的花生米了,再有半壶酒,一盏茶,更过分的是偶尔再有一条红袖那么伴着,你就不怕罗锅兄再来信催你写诗了,不仅不用催,就怕你的诗写了一首又一首,多过了那墙上蔷薇的花朵。用毛笔抄在微黄的草纸上,晾晒了满屋,晾干了寄到远方去。
而听着门前的湖面上噼噼啪啪落下的雨珠,就更有一番意味了,只是不知远方的朋友是否有这样等待的耐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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