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蛋鬼

夏天的夜晚，我们躺在竹床上乘凉。姐姐打谜语给我们猜：“天上一个碗，下雨下不漫。”“雀子窝！”还以为我们猜不到？每年还不是那几个老谜语蛮！

    我还没有上学，也记不得那时候几岁。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是不是选择性记忆啊？这件事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我们家和叔叔家住在一大片农田中间。我家三间土砖瓦房，叔叔家也是三间土砖瓦房。那土砖砌的墙，冬暖夏凉。土砖又厚又重，反正一块我是抱不动的。门向朝南，大门口有个池塘。在池塘里淘米洗菜洗衣服。房屋的左右都是农田。为了拦鸡鸭鹅吃庄家。那三面都种了茂密巴茅草或者荆棘。我们的家就好像是个大院子。关着我们这群小孩子。我家姊妹四个人，叔叔家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们小时候玩什么？哥哥们逮泥鳅黄鳝，还逮蛇卖钱。我们女孩子挖野菜喂猪，放鹅；放鸭。我没有事干，最喜欢朝天上看，掏鸟窝。

    我的火眼金睛，柏杨树叉上是堆积的落叶还是隐蔽的鸟窝，我一眼就能辨别出来。我只要发现了鸟窝，就喜死。叫上兄弟姐妹，拿个长竹篙捅鸟窝。鸟蛋摔下来，砸个稀巴烂。也有包在蛋壳里刚刚成型的小鸟。我懵懵懂懂的，从来没有怜悯之心。大人们从来没有管过我们，也没有告诉我们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太坏了！

    有一次捡到一只没有摔死的小鸟。它还没有长羽毛。身体好像男人剃的光头。我把小鸟捧在手心里，往它嘴里塞米粒。心想：我们吃米饭，你就吃米粒吧。鸟妈妈给你捉虫子吃，我到哪里捉虫子去呢？我撕了块棉絮垫在碗里，尽量模仿鸟窝的样子，让小鸟睡觉。就为撕扯了被子上的棉絮，妈妈死揍了我一顿。当晚，我悄悄带小鸟睡觉。我怕它冻着，放在腋下。第二天醒来，小鸟被我压的瘪打瘪。

     一天，我在后门口溜达。挤身进荆棘丛中，发现了一个小鸟窝。鸟窝里还有三枚鸟蛋。鸟蛋只有花生米粒那么大，上面有些许褐色的斑点。姐姐说不能吃鸟蛋，吃了鸟蛋脸上会长雀斑。我放到汤罐里煮了，吃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晚上，我早早地睡了。爸爸妈妈他们在堂屋里聊天。突然从窗外飞进一中什么鸟，在我的帐子里盘旋。然后又飞走了。我大声喊爸爸妈妈，有只小鸟飞到我的床上，帐子里面来了。过去，我们农村，不论春夏秋冬都是挂蚊帐的。夏天怕蚊子，就把蚊帐门放下来，掖在床边。大多时候是把蚊帐门分两边用钩子挂着的。

   爸爸妈妈赶过来，说我胡说，那有鸟啊？是我眼看花了吧？
他们的话还没有落音，那只什么鸟又飞了进来。在我的蚊帐里盘旋。妈妈赶紧放下蚊帐的门。爸爸上得床了，捉住了那只什么鸟。反正不是麻雀，也不是燕子。他们都叫不上来小鸟的名字。爸爸说：“留着你明天玩吧。”又怕小鸟飞了。用个蓝边碗倒扣在灶台上。

   我心里惴惴不安：是小鸟找我来寻仇了！白天我捣了它的窝，吃了它的蛋。这个事情我没有敢告诉爸爸妈妈。就是告诉了他们，他们会相信吗？“听这个小孩说鬼话！”

   第二天，我们把小鸟的腿上系了根缝被子的线，留了有一米来长，让它飞，又飞不走，我们拽着让它飞着玩。好像耍猴的。不知怎么没有拽紧，小鸟上了天空，但是它盘旋了一阵，又飞回来了，歇在我大门框上。貌似跟我们道别！我在想，它一定很恨我！哥哥姐姐们嚷嚷着正准备去拽那根线，小鸟扑棱棱飞走了。



2018/1/10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