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种烟那些事（求砖）

记忆中，种烟那些事
杨木华

　　早春二月，当我站在正热火朝天施工的青海湖边，想起去年夏天，那些长势旺盛的烟叶上一个个干枯的焦斑，想起炽烈阳光下，那些极度焦渴的大地上一张张痛苦的面庞，记忆中，那些关于种烟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来……

　　小时候的种烟记忆，是一些关于火把的零碎画面。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的记忆开始清晰之时。那些晴朗的夏夜，天黑不久，抽旱烟的父亲就点燃长长的火把，要我跟在他后面，到老屋后的烟地里，保护他的最爱——给烟叶抓虫。每当晴朗的夜晚，总有一些深黄色蚕豆大小的甲壳虫，飞来啃吃烟叶。那时候，我很害怕那些虫子，总担心它们咬我的手。我只负责举火把，父亲动手捉虫。那个时候，我最崇拜父亲了，他张开大手一摞，虫子就落入他手心。他敢把虫子困在手心，捉得好几个，才使劲一搓，往地上一砸，再狠狠踩上几脚，口中恨恨地诅咒：“叫你吃！叫你吃！”偶尔，我发现几只父亲看漏的虫子，指给父亲来抓，这时候，他总是教训我：“小虫上都害怕，胆小鬼！”可不论父亲如何激将，我还是害怕，怕虫子在我手心放肆，一直没亲手抓过。不管父亲如何爱惜，如何坚持与那些虫子战斗，可结果依旧是败下阵来——收割烟叶的时候，那些狭长肥沃的叶片，总是无辜地被啃噬被残害。秋天，烟花灿烂地开放，烟叶逐渐地发黄。烟树整棵整棵被割下收回晾干。冬天来时，切成细细的烟丝，按压在父亲长长的烟锅里，惬意地点燃那些艰难岁月。

　　参加工作后的种烟记忆，是差点被扣工资的深刻图景。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所在的乡镇，第一次大种烤烟。敢于吃螃蟹的群众，总是很少。饥饿年代过来的人们，认为烟叶种来不能当粮食吃，烤不好咋办？卖不了咋办？作为乡村教师的我们，也背负着政府下达的任务——每人发动种烟一亩，完不成扣一个月的工资！发动谁？心里根本没底，老家的兄弟姐妹么？亲戚朋友么？群众心中有疑问，我们心里除了怨恨，依旧是满腹疑虑。领财政工资的人纷纷上山下乡，动员种烤烟，但效果极不明显。过了不久，所有的难题却迎刃而解——烟水配套工程给我们解了困。为鼓励种烟，也为解决烤烟浇灌用水的问题，政府出台了“如果种烟无水，政府配给水管水泥，补助资金，给予水利配套”。抓住这个政策，人们的种烟动员，变为解决家庭用水的动员——在房屋附近种烟，把远处的水引来，一劳永逸解决家庭用水问题。即使种烟亏损，只要自来水解决了，几辈子幸福。加上我们还给一亩一百元的种烟挂靠补助，于是，许多农户把烟种了下去。只是，那时节，出发点变味扭曲，加上管理跟不上，有的农户甚至种下去就弃管——因为水通了，不亏了！而管理的农户，在自建的烤房中熬夜付出，却因为缺乏烘烤技术，不少人血本无归。于是，轰轰烈烈之后，烤烟淡出了我们的记忆。

　　千禧年的种烟记忆，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烂漫故事。那年，我在一所乡村小学教书，沉寂多年之后，烤烟突然间又闯入我的生活。村文书是一个年轻的帅哥，他的女友是一个烟区的靓丽女子。关系确定了，文书却没有更多迎娶的资金储备。女孩出主意，在干燥的河谷地里种烤烟。女孩有技术，男孩有体力，女孩还得到家庭的支持——她提前来男方家里种烟，秋后再举行婚礼！那后，从育苗到移栽，那对年轻人就在地里没日没夜地劳作。可烟苗移栽的时节就那么几天，若栽不下去，错过的就不仅仅是金钱。文书来求救，于是我带领五六年级的学生，去帮忙种烟。学生带着小锄头，提着小水桶，兴高采烈去劳动。挖坑，放苗，回填，浇水，那女孩一番演示后我们开工了。栽了一个下午，种下一大片，但浇水却跟不上——水窖有点远，水管不够长，提水往来耽误时间。我带学生返校时，栽下的烟苗还有很多没浇水。吃过晚饭，牵挂的我去烟地里看。他们小两个坐在地埂上，正吃晚饭。女孩翘着马尾巴，坚决地说：“浇不完，不睡觉！”后来，据文书说，他们真的不睡浇水好多个夜晚——夜晚凉快，白天阳光太毒。那个秋天，他们烤卖完地里的烟叶，佳期也到了。一对年轻人，骄傲地走进了婚姻殿堂。我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行过传统的礼俗，女孩幸福地对男孩说：“种烟是一个考验，你已顺利通过！今后，你可以畅快地耕种自己的园地了！”

　　三十年，沧海桑田。如今的烤烟种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强制到自为，烤烟种植早已走上了一条现代化道路。年前老家务农的兄弟打来电话，问我在烟草部门有没有熟人，他想弄点种烟指标。当年，我的“种烟指标”他都让我“动员”别人完成，如今，他也想种？我问：不担心烘烤不好？他说：“不怕，交给现代化的烤房去烤，自己不用管！”我问：不担心贴钱？他回答：“来钱得很呢！”

　　后来，我辗转打听过烤烟种植情况，才知道烤烟种植早已今非昔比，育苗、种植、烘烤、交售，已经规范化现代化，种烟已成为群众致富的好门路。我打电话告诉弟弟：现在的烤烟种植，是连片规范的田烟，老家那里，想种烟的农户暂时还少，加上双控后不在规划范围之内，有些遗憾，还是另想致富门路吧！

　　种烟的历史迁变，正是我们生活的变迁。种烟，从童年进入我的生活，断断续续已经走过了三十年。也许有一天，它会彻底走出我的生活——那时，红土地上，人们致富的途径一定更加畅通多样！

[ 本帖最后由 杨木华 于 2011-2-21 21:1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