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的吃食和窑洞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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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延安旅游的时候,早起第一件事仍然是寻吃的。大街上有很多门面,高高矮矮的楼房底下,大多是饭店和土特产商店,绥德羊杂烩饼,子长煎饼,陕北小米,延安狗头枣......一看就知道这里是陕北,是延安。但这些店面都没开门,我和绍洪走了很远,才在一条大河的拐角处,找到一家包子店。店面很小,没置办顾客吃饭的桌椅,我们便站在大街上,就着自带的白开水,胡乱吃下去了。吃完了就去逛街。肚子逛饿了,又开始寻吃的。
大街上总有面皮的招牌,忍不住进去瞧瞧。原来就是面片。老板娘把面团搓成一根长条剂子,然后一手摁住长条剂子,一手用刀切,切出一堆椭圆形的薄片,再把这些薄片下进锅里。汤里要放很多青菜,这个季节放的是绿叶唐菜。老板娘把香肠也切成椭圆形的薄片放进去,最后再放上通红的辣椒。我很想尝一尝这东西,便说:来一碗面皮,不放辣椒。老板娘说:不放辣椒就不叫面皮了。见我站着不走,她又说:我给孩子做的面皮没放辣椒,白给你一碗尝尝。陕北人真是实在,我谢过之后尝了尝,还是有点辣,就买了几个包子,要了一碗豆腐脑。老板娘便把一碗豆绿色的豆腐脑端到我面前。
我们内蒙的豆腐脑是乳白色的,而且是从桶里一勺一勺盛出来的,勺子印还在上面,颤微微嫩呼呼的装在碗里,上面还浇着酱色的卤汁。而这碗豆腐脑是整块的,平平整整地摆在碗里,像鸡蛋糕一样,显然是直接用碗蒸出来的。我拿起羹匙挖了一块,小心地放进嘴里,感觉有点硬,好像我们家乡的老豆腐。又一品,还辣微微的。
走过几个饭店,发现这里的人吃什么都放辣椒。一碗一碗红红的拌起来,一个一个闷着头,美美地吃。那个吃相,就像我们内蒙人吃豆包蘸红糖,吃饺子蘸酱油似的。我这个严重的咽炎患者可是麻烦了。我们通常都是这么吃饭,先要上一份,绍洪先吃,确定不辣了,我才敢下筷。要是第二碗也是辣的,绍洪只好都吃了。有时候,他一起吃了两份,我还一口没吃到呢,只好去别人家再看。
延安的吃食不仅辣,名字也奇怪。抿节,圪坨,洋芋擦擦,洋芋馍馍。我被这些奇怪的名字吸引着,走进一个又一个饭店。一点一点知道了,抿节是一种杂粮面条。圪坨像内蒙的猫耳朵汤,不过不是荞面的,是用白面搓的。我在一家饭店的后厨,亲眼看见几个女人坐在地上,手里捏着白面团,往一个草编的簸萁里搓着,一个又一个猫耳朵,从她们灵巧的手里,纷纷落下。
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辆小车,在大街上叫卖洋芋擦擦。我走过去笑着说,看看可以吗?她说行啊,就把盖子掀起来了。是一桶灰白色的短条子,略微弯着。她说,是土豆和面粉混合的短面条。
洋芋馍馍就是土豆饼。一个饭店的老板告诉我的。他们把土豆叫做洋芋。
透过这些独特的吃法,可以看出延安在以前那么长的岁月里,粮食是何等的匮乏。聪明的延安人,把这些奇怪的吃法引进饭店,当成一种风味小吃,卖给远方的游客。
一日,我在街上寻吃的,绍洪趁这个时间去别处拍照。我在楼上吃饭的时候,看见宝塔山下的广场里,一簇簇花丛在人群里闪动。我很好奇,便撂下饭碗寻了过去。是一群中老年人在扭秧歌,闪动的花簇是他们举着的花伞,五颜六色的,好像皇上用的小华盖伞。他们右手举着花伞,走一步举一下,空着的左手来回摆动,动作欢快豪放,又有几分滑稽。两个女人手里拿着麦克,一边对着扭,一边对唱,什么妹妹哥哥的,满口西部味道,和我刚才吃的圪坨味道差不多。
到延安最想看的当然是窑洞。我们最先看见的不是杨家岭的窑洞,是一个农贸市场里的窑洞。 窑洞建在两人多高的山崖上,崖畔有一条窄窄的小道,斜着通下山来。走上去一看,只能算半个窑洞,它的前半身是砖垒的房子,后半身才缩进崖里。院子里种着几畦青菜,钢丝绳上晾了几件衣服。往上看,窑洞身后的崖上,还有一个窑洞。那可是真正的窑洞,拱圆形的窑门与山崖一平,正是我想要看的那种老窑洞。我和绍洪还没走到跟前,窑洞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黑衣服老头,手里拎着一只水桶。他走到崖畔,猛地弯下腰来,水桶往地下一横,哗啦一下,把水倒出来了。 那水顺着山崖溅下来,滚了好几个回合才停下,几乎溅到我身上。
杨家岭的窑洞都是复建的,以前的窑洞已经炸没了。一个个窄小的窑洞,带着神秘气息,向天南地北的游人敞开胸怀,讲述着那段非凡的历史。
延安四周的山上,有窑洞,有平房,也有楼房。还有一排一排新建的窑洞。这样一排一排的新窑洞其实没意思,我想看的是那些带着生活气息的老窑洞。
从延安往绥德去的路上,看见不少老窑洞。稀稀拉拉的窑洞,分散在陡峭的山崖下,山上就是他们的庄田。一路上没看见几块平坦的土地,农人们就在崖畔上耕种着庄稼。我还看见一个人在陡峭的山顶上,用镐头刨着什么。山上也有不少枣树。这里盛产狗头枣。延安的枣园大门外,列着很长一排门面,专门批发零售各种红枣,狗头枣的生意最红火。
还没上学的时候,就知道延安有窑洞。我当时还以为毛主席住的窑洞在宝塔里呢。后来恍惚知道宝塔不是住人的地方,便以为毛主席住在宝塔旁边的窑洞里。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对窑洞有了感情。后来是在小说和电视里,知道了窑洞的大致轮廓。
都说窑洞冬暖夏凉,住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我一直很好奇。窗外这些窑洞,散落在如此寂静的山谷里,住在里面的人,会不会寂寞呢?黑漆漆的夜里,孩子们会不会害怕呢?
我和邻座的农民工闲谈起来。那个朴实的小伙子说,到我们村去看看吧,都是窑洞。并且告诉我们在哪里下车,回来的时候如何坐车。我和绍洪对望一眼,低下头来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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