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看电影

2021-12-23叙事散文夏冰
我是看着电影长大的。——题记可能是受大人们影响,我自小就喜欢看电影。不过,这种喜欢属于被动的喜欢,没有个体选择,没有主观意志,随波逐流的看。这种状况从我的幼儿时候起,一直到青年时代,才有所转机。需要交代一点的是,上学前,我跟姥姥乡下、省城两……
  
  我是看着电影长大的。
  ——题记
  
  可能是受大人们影响,我自小就喜欢看电影。不过,这种喜欢属于被动的喜欢,没有个体选择,没有主观意志,随波逐流的看。这种状况从我的幼儿时候起,一直到青年时代,才有所转机。
  需要交代一点的是,上学前,我跟姥姥乡下、省城两头住,上学后,我有时跟爸妈住校、有时跟姥姥在乡下,这就决定了我当年看电影的地方,有时候在乡下,有时候在城里,有时候又到了学校。
  
  1.
  记得幼年时跟姥姥住在乡下,一天傍晚,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吆喝——“全体社员们注意啦,今儿黑夜大队演电影咧,演的是……大家吃过夜饭就赶紧看来哇,七点半开演……”姥姥就让我们弟妹们扛上板凳先去大队院里占座儿。我们去了后,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争着抢着占领“有利地形”,既要尽量靠中间,还不能太靠前和太靠后,还想一家人挨着,于是就跟别人家商量换位置,遇到好说话的、通情达理的,皆大欢喜,遇到拘泥呆板、固执己见的,只好叹息了事。还能听到不远处有吵骂声,原来是有人因为座位发生了争执。哎,何苦呢,本来看电影是好事情,弄得伤和气、心里烦,就不是好事了。人是陆陆续续的来,抱孩子的妈,呼朋引伴的年轻人,前拉后扯的一家子,刚结婚的小两口,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相搀相扶的老头儿老太太……小孩子们东奔西跑,吱哇乱叫,一刻也不闲……整个电影场子里,哄哄嘈嘈,热闹非凡,真是比赶会也红火。还没开演,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喜庆气氛。过一会儿,姥姥他们也来了,还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是刚蒸出锅的红面白面二合一的素包子,热气腾腾。我们弟妹们抓起包子,在闹哄哄里,一边吃,一边等着电影开演……
  在乡下看电影是这样的情形,那么,城里呢?也是幼年,跟姥姥住在太原北郊区工厂宿舍时,姥爷、舅舅们常常带我们进城或者到附近的二电厂、北固碾村等地方看电影。进城或到二电厂,可以进影院,坐在那编了号码的着了黄漆的木板座椅上,感觉自是比露天自带板凳要牛气得多。印象里,大都是些打得挺来劲儿的片子,有《打击侵略者》,《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以及阿尔巴尼亚的《海岸风雷》等。有一次,听宿舍里的人说北固碾演电影,姥爷催促着姥姥早早做晚饭,大家急匆匆吃了,姥爷就带领我们拿上小板凳、马扎向北固碾进发。倒也不算远,十几分钟便走到了北固碾,结果只有几个孩子在空荡荡的电影场子里跑来跑去。问他们是不是要演电影,他们直愣愣地看着我们,反问:“演电影?哪里演电影?”我们只好原路返回。一进门,姥姥就问:“这么快就回来啦?演了个甚?”姥爷说:“白跑磨鞋记。”我们“哗——”就笑了。以后一遇到这样的情形,就一路往回返,一路有节奏地念叨:“看电影,看电影,看得心里没脾气。看了个甚?白跑磨鞋记!”于是一路上便伴随了欢快的笑声,没有看到电影的不快烟消云散。
  姥姥没念过书,但是不像我那不识字的奶奶姑姑一样不爱看电影。姥姥不但爱看,还看得懂。这一点很令我惊奇。这可能与家庭整体氛围有关。在姥姥家,姥爷,两个舅舅,没有不喜欢看电影的。我还很小的时候,二舅带我到他厂里看过12英寸黑白电视里演的《奇袭》。记忆里那是第一次见识电视了。70年代后期,大舅还常常买大众电影等电影刊物,平时还总能听到他哼唱电影插曲,说他是个电影迷,一点也不夸张。能够常常看电影,使得我在姥姥家感受到一种温馨的气息,以至于在姥姥家自由自在,在奶奶家反而拘束不安。看电影给我们带来的喜悦是自然而然的,但是,曾经,因为看电影,发生了一件令我愧疚一生的事。
  那是1974年,我跟姥姥住在乡下。有一次学校组织到相隔二里地的外村看电影,票价五角。回家跟姥姥一说,她坚决不同意。好说歹说,终于同意了,于是欢欢喜喜跟同学们去了。演的是《青松岭》。从此,“长鞭哎那个一呀甩——耶——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就记在了心里。当晚看完电影,和我一起看的表哥表弟(也是在一个学校里上学,而且都是读四年级)纷纷劝我跟他们回这个村里他们的姥姥家住。我说家里姥姥还等着呢。他们说没事,有我们呢。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他们住了一夜。第二天一进姥姥家大门,就看见姥姥站在当院,阴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我害怕极了,不敢看她的眼睛,耷拉着脑袋钻回了屋子。事后听妈说,我去看电影没回来的那天晚上,姥姥一宿没合眼,竟起了一嘴的水泡。都怪自己年幼粗心不懂事,当时一点也没注意姥姥有什么变化。这件事,让我愧疚至今,以至于一想起看电影这件事和“青松岭”三个字以及那首“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就想起了姥姥那一嘴的水泡。
  那时候,很自然的,我们把看电影和讲电影联系了起来。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与二舅住在乡下老房子里,到了晚上,老缠着他给我讲故事,他便绘声绘色地讲开了:“一开始就是敌人,在路上走呢。咱们的解放军举着望远镜,钻在草丛里望呢……”在他娓娓的讲述里,我脑海里便呈现出《渡江侦察记》里那一幅幅场景。可能是受二舅影响,我后来也喜欢上了给人们讲电影故事。那还是在我上初中后,有一回假期里,我去太原看姥姥,恰巧赶上二舅厂里包电影,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可是票只有两张,二舅只能带一个人。二舅问我和弟弟谁去看,我俩都想看,最终二舅带上我去了。当时弟弟还小,姥姥跟他说:“娃不去了,让他们回来给咱讲。”于是看完电影回来后,我便给弟弟讲。他听一遍不满足,还要我讲。再说我也不可能记下那么周全。于是一遍又一遍地给他讲,不是这次漏了这个情节,就是再次又多了另外一个情节,弟弟心细,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连声说不是那样的,上次不是那样的。于是讲到最后,就基本上能完整地把影片讲下来了。后来开学后回到老家学校,是跟父亲住校,有一段时间,每天晚饭后,就在伙房里给几个“子弟兵”(老师们的子女弟妹)讲“瓦尔特”。我讲得眉飞色舞,他们听得全神贯注。也奇了怪了,讲着讲着,我本来口吃的毛病居然矫正过来许多,竟能比较流利地跟同学们说话了,也算意料之外的收获。“瓦尔特”因此成为我记忆里的一个亮点。成年后,专门买了“瓦尔特”碟片,钻在家里一个人看,快进或者快退,选择一些着迷的场景看,看不厌。
  
  2.
  1971年,我跟妈在一所农村小学住校读一年级。那时候常跟妈随老师们步行四五里到邻村看电影,不过大多数时间是在校园里看。因为透过我们宿舍的玻璃窗就能看到操场上的银幕,所以每逢学校演电影,我总是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记得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影片,不是《沙家浜》,就是《龙江颂》,要不就是《智取威虎山》之类。常常看着看着,我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可是,我没有想到,三十多年后,自己会通过碟片,一遍又一遍看《红灯记》,看《沙家浜》,尤其是其中的“智斗”一场。看着,听着,心里是满满的惬意。这说明,有些东西,不是不好,也不是什么时候也适合你,而是有年龄、环境、心情等因素限制的。
  1972年,同为老师的父母一起参加县里的一个教育战线会议,会期好几天,吃住在县招待所。因为我年龄小,就也跟着他们。期间安排让看电影,是有名的朝鲜影片《南江村的妇女》。那天晚上,爸与别人早早进了电影场子里(是县里早先的电影院,陈设很简陋,露天不说,座位还是那种一排排的木板凳),说好给我们先占个座位。等到妈带我来到电影院门口,那场面呀,真是人山人海。起先还有人维持着,让人们凭票排队入场,后来不知来了伙什么人,呼啦啦一挤一冲,人群大乱,没票的也愣往里挤,有票的也被挤了出来。人们都发了疯一样嘶叫着,拥挤着,喊爹的,唤娘的,乱成一片。妈和我像波涛汹涌中的扁舟,随着人流前拥后退,摇摆不定,是想进无门,欲退无路。忽然,更大的一次拥挤爆发了,门口的人不知为什么被迫退了回来。我和妈正处于漩涡的中心。听妈后来说,她一下子就看不见我了。当时,她慌忙大声喊我。才八、九岁的我也没命地大叫起来。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要知道,稍有不慎,我就有被人挤倒踩成肉泥的可能。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人大喊道:“不要挤啦!会出人命的!”他一边喊着,一边张开双臂,用他的身体往后奋力一顶,一个小小的空间出现了,妈一把抱起我来,死命往外挤。终于,在这位好心人的帮助下,我们突围出来。慌乱加上黑暗,我并没有看清这位好心人是什么人,听妈说,她看清了,是一个年轻的解放军。电影没看成,险些酿成大祸。这算是我看电影经历中最恐怖的一次了。
  围绕看电影,也闹过笑话。70年代中后期,我们家临时在妈妈工作的学校所在村子租房住。一天,妹妹欢天喜地跑回来,气都没有喘匀,就说:“妈妈妈妈,今晚演电影哪!街上贴出海报来啦!”我们问她演啥,她挠挠头发,顿了顿,说道:“对了,‘猪家99号’!”什么?“猪家99号”?这叫个啥电影?直到晚上电影开演,我们才知道,原来,片名是叫《猎字99号》!后来,我们常常跟妹妹逗笑:“猪家99号!”她鼻子一抽,嘴一咧,想要哭的样子,我们就赶紧再说些别的话,哄她开心。唉,这女孩子,就是麻烦。虽说是小事一桩,不过想起来也蛮有趣儿。
  1975年以后就一直跟父亲在一所学校上学了。这所学校所在的村子里,隔三差五放电影,我兴致勃勃跟着老师们去“戏台场”(即舞台前的空地)占座,那场面与少小时候跟姥姥在乡下看电影时差不多。有时去得晚了,只好在银幕背后看,尽管一切都是反着的,看去让人觉得搞笑,但是毕竟可以选择正中间,能看得清不说,还避免了拥挤。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利弊相随。那时候看了不少片子,像《侦察兵》,《英雄儿女》,《上甘岭》,《闪闪的红星》,《平原游击队》,《小兵张嘎》,《永不消逝的电波》,《一江春水向东流》,《苦菜花》,等等。说起来也是五花八门,异彩纷呈。其中《英雄儿女》中英雄王成的大无畏精神以及他的“向我开炮”,当时过目难忘,至今记忆犹深。还有穿着红军军装的潘冬子,其肩挎步枪走在队列里的神气活现样,不知让我们羡慕了多少个日子。
  1975至1976年之间,受时代局限,也看了一些政治意味很浓厚的影片,像《决裂》,《欢腾的小凉河》,《红雨》,《春苗》等等。那种火药味严重、一说话就上纲上线的情节,一点也不吸引人,但是也并非一无是处。像其中《决裂》里,由葛存壮老先生扮演的老教授给学生们讲解“马尾巴的功能”,煞有介事,惟妙惟肖,让人捧腹,成为经久不衰的一个情节,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也成为我们课余时间娱乐玩笑的亮点,总算是给相对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些许情趣。
  70年代末,这所学校有了一台黑白电视,每天在办公室门前公开放映。日本影片《追捕》就是在这台电视里看的。说来也挺纳闷儿,现在很难对某一个或某几个影视明星有刻骨铭心的留恋了,倒是二、三十年前那些国外电影演员叫人深深着迷,怀念。像阿兰·德隆(我所喜欢的佐罗的饰演者)、苏菲·玛索、中野良子(饰真由美)等等,可以一口气说上一大串。尤其是高仓健,那简直是我们心中的偶像,魁梧的身材,俊秀的面孔,幽默的对白,更主要的是他那英勇无畏的“硬汉”特质,唤起了我们由衷的敬仰和爱戴。看着他饰演的杜丘,那实在是过瘾!看过一场《追捕》后,连续几天,我和同学们都津津有味地谈论杜丘,模仿杜丘,乐在其中。那时候我正在上初中。在当时,决想不到三十多年后,“杜丘”还能如此鲜活地“活”在我们心里。至今,我还精心保存着许多有着“杜丘”形象的电影画册。这已经成为我心中永远的念想了。想来高仓健已是古稀之人,但他塑造的那些经典形象,却永远不会苍老,永远不会逊色。让人欣慰的是,在张艺谋新片《千里走单骑》中,我们又看到了这个久违的身影。他那伟岸的身材,清癯的脸庞,本色的出演,依然大放光彩,让人叹为观止。
  高中毕业后,我在村里做代教。那是80年代初期。有一天晚上,都9点多了,大喇叭里吆喝半夜12点后演电影,一部片子好几个村子轮流放,此时此刻正在邻村演呢。睡到临近12点时,喇叭里又吆喊开了。于是我和妈妈穿衣起来,到了电影场子里,是在舞台前的场地上。嗬,人还不少呢!演的是印度片子《奴里》。正看到奴里被坏人纠缠时,下起雨来。片子里电闪雷鸣,电影场子里雨声沙沙。有人说片子里的坏人太坏了,连老天爷也看不忿了。起初雨不太大,人们坚持冒雨看。后来越下越大。没办法倒到舞台后台上放。人们也溜溜啦啦跟着上了舞台。其实冒雨看电影已经不是头一回。1977年的时候,一天晚上跟表哥骑自行车到相隔5里地的邻村看《车轮滚滚》,雨是越下越大,人们站在雨地里,连雨伞雨衣也没有,就那样一直看。
  赶上村里演电影,我们一家子临去看时,顺便招呼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三伯父,他就会问:“打仗不?”听说打仗,便也乐呵呵地相跟着去看。按他的话说,不打仗,那还叫个电影咧!可叹伯父一辈子没有念过一天书,一点也看不懂电影情节,只有那些打仗的片子才能迎合他简单的心思和趣味。
  
  3.
  那时候人们文化生活异常单调枯燥,除了打牌下棋之类,基本上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几个具有垄断意义的样板戏以及迎合形势的小演唱、快板、数来宝等,不能满足人们内心里那份渴望。就是听收音机里的电影录音剪辑,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因为并非家家能有一台收音机,而且一家子收听节目的兴趣爱好还往往不一样,你要听唱歌,他要听山西梆子,她要听相声,老是要发生冲突。因此能够看上一场电影,好像过年过节一样,委实是心里最大的慰藉。那是全民狂欢的节日,所以好多片子已经看过了,还要去看。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厌烦。一夜演两到三部片子,人们大都要坚持看完。半夜三更回家睡觉,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并不耽误第二天早起干活。后来我到了县里第一大企业上班,厂里团委、工会不定期为工人们发电影票,那也是十分令人值得期待的事情。在我担任车间团支书的时候,为了调动团员们做好事的积极性,就以电影票做过诱饵。也亏了那时候厂里景气,各方面正规,有一定的活动经费。
  小时候那些电影,已经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渗透血液,融进灵魂。现在,每天清晨,我喜欢面包加牛奶,胜过家常稀饭馒头。我不是挑食,我是尽量按照自己不争气的胃的要求来选择食物的。每每吃着面包,喝着牛奶,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列宁在1918》中“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的经典台词,在简单的早餐里感受生活的真切滋味。《铁道卫士》里好人坏人在火车上的追击打斗,印象也十分深刻。还有片中的插曲:“嗨啦啦啦啦嗨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败了美国兵呀,全国人民好喜欢呀……”有事没事,我们就喜气洋洋地学唱。还有《看不见的战线》,一来就想起那个“老狐狸”拿着小手枪,顶开马路中间的下水道盖板,鬼鬼祟祟钻出来的情形,想起来就想笑。还有那段经典的对白:“你拿的什么书?”“歌曲集。”“什么歌曲?”“阿利拉。”……上学时候我们经常模仿,心里的快乐无可形容。
  少小时候看电影,培养了我对电影的兴趣,使得看电影成为我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一种爱好,这为我以后进入主动自觉、有所选择地看电影的轨道,奠定了良好基础。这一点,是我小时候无法预料的。
  
  4.
  进入80年代,电影给人们的精神生活带来了空前的改观,国内新片迭出,诸如《瞧这一家子》、《小花》、《少林寺》、《画皮》、《喜盈门》、《赤橙黄绿青蓝紫》、《巴山夜雨》、《戴手铐的旅客》等,不少译制片也如雨后春笋,令人瞩目,像《沉默的朋友》、《桥》、《佐罗》、《大篷车》、《摩登时代》、秀兰·邓波儿系列等。那正是我高中毕业、进入社会的时候。我先是做代课教师,语文之外,兼代音乐课。其时刚刚看了《少林寺》,便教学生们学唱其插曲《牧羊曲》。其实我也不懂曲谱,但是靠跟着识谱的母亲临时抱佛脚,学了两夜,居然能凑合着唱下来了,第二天试着教给学生们,倒也其乐融融,博得学生们的喜爱。
  不久即进入工厂,于是,一个全新的观影历程开始了。
  到了80年代中后期,《老井》、《红高粱》先后在县城电影院上映,对人们形成了强烈冲击,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正是从这两部影片开始,我拥有了独特的观影感觉,逐步形成了具有个体意识的观影习惯。属于自我意味的看电影,与之前的看电影,截然不同。尤其是《红高粱》,它彻底颠覆了我对电影的传统观念,对我个人形成重大影响。恰逢不久前看过了同名小说,所以看起电影来,有了一种独特的感触。那种原始的野性的美感力度,带给我前所未有的震撼。个性张扬、美丽夺目的“我奶奶”,粗犷豪放、果敢骁勇的“我爷爷”,这两个鲜明独到、棱角分明的人物,真实,自然,属于活生生的“这一个”,是十分耐咀嚼回味的艺术形象。他们所折射出的人性光华与大美,光彩照人,令人过目难忘。影片首次以全新的角度展示爱情、抗战,具有民族性、典型性、颠覆性,是一部名副其实的阳刚之作,其恢弘的场面铺排和色彩运用,给我印象极深。我觉得,这样的风格,十分契合我心。
  1989年夏天,经朋友介绍,我和生命中的另一半相识了。选择了一个假日,我们相约来到州府所在地的电影院。整个观影过程是奇特的。时隔20多年,那天看的什么片子,已经毫无印象,惟记得偌大的影院里,微暗的光影下,影片自然放映,观众悄然无声。我一再悄悄地侧过脸去,打量着并肩而坐的她,然后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盯着银幕。她是什么心情,我没有问起过,只记得在黑暗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并且,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相邻的手,轻轻地握在了一起。这时候,电影纯粹成为一个道具。正在上映什么,已经无关紧要。心里流淌着的,是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轻微的战栗。
  90年代后期,儿子在县城上了小学,学校让家长陪同到电影院看包场电影,先后看了《我的父亲母亲》、《背起爸爸上学》,《妈妈,再爱我一次》等。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我的父亲母亲》那气势宏大、震撼心灵的背景色彩,视野里是秋天的一片金黄,冬季的一片雪白,觉得是十分好的享受。后来自己在家里看碟,就再也找不到这种美妙的感觉了。
  儿子上中学后,课余时间,他喜欢在家里的VCD上放碟片看。《哈利·波特》系列,《黄飞鸿》系列,《阿甘正传》,《拯救大兵瑞恩》,《英雄》,《霍元甲》,《功夫》,翻来覆去的看。要是时间不够用,直接从中间看起。无形中,我也沾光,跟着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像波谲诡奇的《无间道》系列,就是在这样再三再四的观看中,加上儿子的即兴解说,我才理解了那些纷繁复杂的剧情,进而懂得了其对人性的着力探讨和真诚关注。同期看的还有周星驰、李连杰的不少片子,以及《流星雨》等等。我们熟悉了周星驰的幽默搞怪,李连杰的身手不凡,《泰坦尼克号》的恢弘壮阔与摄人心魄,《无间道》独异的拍摄技巧和人物心灵刻画,《雏菊》中流淌着的善良情愫,《小鞋子》中的平实叙事特色……我发现,通过这样的观影,我渐渐走进了儿子的内心。我们就影片沟通起来,十分容易。也正是在这种沟通中,父子之间建立了一种“朋友”一样的关系。意识到这一点,我十分自豪。
  进入新世纪以后,企业开始不景气,生活所迫,我外出打工,但仍利用一个人独有的空间,看了大量的电影。那真是美妙的日子。我一般是在电影频道看,电影频道找不到好片子,就自己放碟片看。说实在话,这些影片确实让人大开眼界,耳目一新。荡气回肠的爱情经典之作《魂断蓝桥》,视觉冲击力超强的《珍珠港》,镜头处理独特、散发着强烈的愤怒情绪的《悲情城市》(法国),淋漓尽致展示了一段刻骨铭心爱情的《情人》,关于人性深沉结构的探讨、画外音与画面珠联璧合的《广岛之恋》,将社会上看似正常的家庭秩序、社会秩序置于苍白语境,道德与不道德以一种常人所无法理喻的方式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空房间》,远离世俗、远离平庸、接近本质、亲吻生活、有着纯粹品质的《绿椅子》,通过苦难揭示怎样活着、极具启示意义、充满黑色幽默意味的《活着》,手法全新、不经意中给人以巨大震撼的《小武》,等等,一部一部,让人充满了真实的满足感。我意识到了电影艺术的最高境界。尽管我所悟离这种境界还很远,但是已经让我尝到甜头。我把闲暇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一部分用来阅读诸如图森、格里耶等的小说,一部分则让自己尽兴沉醉于电影世界的汪洋大海,乐此不疲。如果是看碟,每每看到精彩处,我便一次次倒回去,重复欣赏那些令人咀嚼不尽的镜头,快意顿生。
  说实话,这是令人无限欢喜的。是真实的欢喜,不掺杂一丝一毫杂质的欢喜。
  我想,在有生之年,我会把这份欢喜坚持下去。快50岁的人了,知天命时候了,相信自己这个选择不会错。只因为,电影,它就是这样迷人而神奇。
  2010.12.29-2011.1.1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电影, 回忆, 情感, 往事, 夏冰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