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是乡愁的巣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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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逯玉克原创乡土散文之一——
外婆那孔窑
嵩山北麓的马涧河一路蜿蜒而北,在豫西高高低低的丘陵间冲刷出一条深深浅浅几十里长的沟壑,其中一段叫程子沟的地方,背崖面河住着十几户人家。
外爷外婆在崖壁上挖了两孔窑,用挖窑的土垫起了窑前的小院,并栽了两棵核桃树,这便成了他们的家。
一茬一茬的庄稼在季节的流转交替中由绿而黄的轮回着,随着舅舅和四个姨妈的降生,外爷外婆在小院里盖了三间土坯瓦房。
舅舅长大后定居在咸阳,姨妈们也相继出嫁鸟一样的飞走了。风雨晨昏中三间土坯房残破坍塌了,外婆外爷拒绝了姨妈们提出的修葺,说还有两孔窑呢,够了。
没多久,一场大雨过后一孔窑塌了,外婆外爷就吃住在一个窑内。姨妈们带着子女来看望他们,也都是当天就走不在这儿过夜的。
年轻时外婆外爷吃过很多苦,暮年干不动活农田就让别人种着,每天吃过饭没事就坐在门前的条石上,透过稀疏的树林看着门前的马涧河,和左邻右舍拉些农桑家务之类的话,看上去悠然淡泊,实际上每天都在为儿女操心。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平淡的岁月被门前的马涧河一天天流去。一个野酸枣透红的秋天,慈祥的外婆走完了她劳苦坎坷的一生,姨妈们哭着把棺材放在窑内,未及下葬,憔悴衰老的外爷也像一片经霜的黄叶凋零了。后来隐约听说,没有了相濡以沫的老伴,风烛残年的外爷是不想连累儿女才绝食而死的。
两口薄棺并排放在窑内,舅舅和姨妈们没有另选墓穴,他们用崖壁上风化脱落的黄土将窑门封住——厮守了一辈子的土窑又成了外婆外爷最后的归宿。窑内原先那些烟火满面的锅碗瓢盆拐杖衣物等旧物依旧摆放着,只是身份变了,由生前日常的生活器具变成了死后的陪葬。
第二年清明,姨妈们给外婆外爷上坟,封土上长满了青草,和周围的野草杂树藤蔓连成一片,要不是先前的记忆,姨妈们会怀疑这儿曾经住过人。可怜那两棵当年外爷手植的核桃树还殷殷故人般寂寞的守望者曾经的家园,让潸然泪下的生者唏嘘不已,生发出“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的感慨。
姨妈们在封土前焚香、烧纸、磕头、哭诉、喟叹,坐在当年的条石上向孩子们讲外婆外爷的故事。她们知道,这堆狐兔出没荒草离离的封土,封存了两个人的一生,封存着他们那一代人的故事,封存着儿孙两代人挥之不去的温馨惆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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