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豌豆的岁月
2021-12-23叙事散文赵国宝
豌豆涨价了,老家却早已没有了豌豆。豌豆是一种耐旱的作物,即使种在干土里,也会长出苗苗。地太肥,雨水多,豌豆反而就长滥了,软塌塌的,不长角子。我家的豌豆就多时就种在梁畔上一块巨大的坡地里。豌豆开花的时候,眼前就一片紫色的花海。赶集的人老远的从……
豌豆涨价了,老家却早已没有了豌豆。
豌豆是一种耐旱的作物,即使种在干土里,也会长出苗苗。地太肥,雨水多,豌豆反而就长滥了,软塌塌的,不长角子。
我家的豌豆就多时就种在梁畔上一块巨大的坡地里。豌豆开花的时候,眼前就一片紫色的花海。赶集的人老远的从远处的山梁上下来,就由衷地赞叹,你看,你看,燕儿家的那块豌豆!燕儿是我妹的名字,村里人说我家,都说是燕儿家的。
好不容易等到花儿有些败了,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到豌豆边,看看有没有刚结的豌豆荚。这时候,豌豆荚还秕着哩。秕角子嫩嫩的,放在嘴里,有一股苦味,但我还是接连不断地摘下几个,吃了。爷爷远远地看见了,就会说,“别糟蹋了,豌豆荚还没长大哩。”
过上一个月左右,酸杏儿开始长核的时候,豌豆荚就长大了。翡翠一样的豌豆荚,剥开来,里面是亮晶晶的青豌豆,一咬,一股香甜的汁水就浸润了舌头。还可以吃那角子上绿绿的皮,我们叫做“打票”。剥去豌豆荚里面一层角质的薄膜,嫩嫩的绿皮子也甜甜的,可以吃。摘上满满两裤兜,就慢慢往山下走了。边走边吃,没用的薄膜就在身后飞起来,落在山路上。
有时候也在书包里塞满了青豌豆。不是自己吃,主要是为了结交镇上和铁路上的同学做朋友。他们老远地看见我的书包憋乎乎的,就知道有豌豆荚吃了。这个时候,我就吃他们拿的巧克力、苹果、奶糖。有一回,用一小袋青豌豆换了一个同学家的一罐子泡菜,家里人连连称香
青豌豆吃上半个月,就变成生角子了。生角子不能现吃,须放在锅里煮熟了吃。煮熟的豌豆荚撒上点盐,实在鲜美无比。
刚放暑假,豌豆就成熟了。植株黄了,黄黄的茎杆上吊着一串串白色的豌豆荚。得赶紧收割,不然,被骄阳晒得久了,豌豆荚就会“啪”的一声裂开来,豆粒儿四散。
收豌豆用的是弯弯的老镰刀。人圪蹴着,用老镰刀勾起一把又一把,摆在地里。随后,就束成一个个豌豆束子。束豌豆束子也很有讲究。先抽一把豌豆,拧成一跟粗粗的绳,平放在地上。先倒放一排,当做“裹皮”,再抱一大捧,放在“裹皮”里,中间部位又添上一些,弄厚实了,就束紧了。立在地里,活像一个个胖胖的武士。雨水来了,就顺着“裹皮”流下来,绝不会钻到豌豆荚里去。因此,束豌豆一定得经验丰富的老农人才行。
碾豌豆了。豌豆碾起来真容易,个把小时,豌豆的籽粒就在青石的碌碡下蹦了出来。扬场了,豌豆在半空中洒了下来,“沙沙沙”,堆高了,堆成了小山。木锨也舞动得非常快活,一会儿,豌豆就和柴草分离了。豌豆好扬,是因为颗粒大的缘故。碾豌豆的那天,新鲜的豌豆在锅里炒熟了,连皮吃下去,那种香味就在嘴里回味悠长。
最令人难忘的是豌豆面做的凉粉。每到过节的时候,母亲就早早地“搅”凉粉了。将豌豆面用细箩儿筛了,筛出最细的面,就馓一大锅。然后舀在各种容器中,晾凉了,就成了凉粉。将浆水炝了,浇在切好的凉粉上,然后放些韭菜咸菜,油泼辣子,吃起来实在过瘾。尤其是盛夏,吃上两碗,清凉解暑,一天都不觉得口渴。同时,豌豆凉粉又可放在烩菜里,吃起来也很爽口。婚丧嫁娶,老家人没有好饭菜招待客人,豌豆粉面子和凉粉就承担了主要角色。
豌豆儿分三种:最常见的是绿豌豆、麻豌豆,后来又有了白豌豆。绿豌豆、麻豌豆开的是紫花,白豌豆开的是白花。绿豌豆颗粒大,麻豌豆味道尖。白豌豆综合了两种豌豆的好处。记得有一年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白豌豆种子,种了一小块白豌豆。但她护得很紧,总不让我们多摘,说是要做来年的种子。
但过了几年,白豌豆还是被淘汰了。原因很简单:白豌豆爱死,豌豆苗出来一冻,就红了,长不到开花,就死了。又过了几年,绿豌豆、麻豌豆也种不成了。原因是一种叫不上名字的黑虫子,此虫在豌豆开花的时节,就将卵产在花蕊里,待豌豆结籽,幼虫就在豌豆粒中心往外咬,一直就将豌豆蛀空。
可怜老家的豌豆,就被这种黑心的虫子弄得断子绝孙。
如今,要吃豌豆,就只能在超市、干果行去买了。买来的豌豆,早已没有了那种新鲜的豆香味。而且,一不留心,就有一粒黑色的虫子卧在豌豆里。
哦,豌豆。想起我的青豌豆、炒豌豆、豌豆面凉粉,就让我馋涎欲滴,魂牵梦绕。
[ 本帖最后由 赵国宝 于 2010-12-11 09: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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