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隐喻

　　白的隐喻
　　1994年的那场大雪是白的，那白的雪落到哪里，哪里都变成的白的，落在屋顶上，屋子白，落在树上，树白，落在荒野里，诺大的荒野也变成了一个被白色粉饰的世界。那白，白得耀眼，透彻，白的肃穆，庄严。那白如白绫般的白，带着无法回转的隐痛，把一个鲜活的生命带去了天堂。我设想中的天堂也是个被白色填充的地方，那该是个一尘不染的净土。招魂幡是白的，孝布是白的，招魂幡在引路，去往天堂的路。孝布却开始悼念，从心里开始，永无终结。堆在老院子的那个雪人也是白的，雪人化了，白变无，消失无痕。最后看到的白是纸钱燃过后的一抹灰烬，还有那升起的烟，那最后的一缕白烟带着一个人的灵魂上升去了天堂，另一个白色的世界。
　　那只羊是白的，浑身上下的毛色都是白色的。纯白的一只羊，它吃青色的草，但它产出的奶是白的，清纯的白，粘稠的白。一碗乳白的羊奶，蒸熟后冒着的热气是白的，那层凝结在碗边的奶皮也是白的。羊最后看到的世界也是白的，它的眼神幽深，从容应对着一切，包括死亡，当死亡来提档时，它还是那么慢条斯理的吃着青草，它在失足的那一刹那，是否想起了什么，想起了牵着它的那位老人，或者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身影，又或是想起握着它奶子挤奶的那位老人，和一个喝着它的奶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子。它是否还想着回到那个老院子里，看到它曾经熟悉的一切。
　　那棵樱桃树开的花是白的，开始注意它时，没有人先想到花，更没有人想到什么白色的花，只是希望看到它结果。但结果的本身是个过程，没开花又哪来的果呢，等明白了这一点，人才把注意力从果放到花上来，在几百个日子后，它终于开花了，原来是白色的花，小小的一朵，一朵，再后来，它开的花团锦簇，一树的白花，把整棵树都装点成了白的。在这个当口，不由的又让人又想起了雪，雪落在树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景象，现在，在不同的时节里，开白色的花也可以开出这番景象。花开花落终有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花不再开了，更别说结果了，因为树枯了，树和一个人相通着气息，人不在了，树没有了灵气，枯了。一树白花香消玉殒，变成了白纸花，被插在一堆叫坟的土地上，没有了根。
　　心是白的，空白，心里空出来一大块地方，空了很多年，一直空着，开始时不觉得空白着，慢慢的就感觉到了，慢慢地就感觉到越来越空白，好像整个心被掏空了，填白的雪进去，雪化了，放头白的羊在里头，羊失足跌出去老远，植棵开白花的樱桃树进去，树也枯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填充得了，那就空白着，一直空白着……
　　还有什么是白的，面粉是白的，烙出的白面馍馍是白的，萝卜是白的，萝卜做的汤也是白的，天上的云是白的，月光是白的，霜降是白的，虚无缥缈的雾是白的，坟头上的花圈是白的，还有一张照片是发白的，记忆是苍白的。
　　纸张是白的，文字是苍白无力的。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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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张谋 于 2010-12-21 15: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