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
2021-12-23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关于死亡潜意识里,总想淡化死亡这两个字。因为,死亡的字眼,从小到大,总是会带给我恐惧的感觉。如一个人在漫无涯际的森林里走,森林里有数不清的毒蛇和怪兽,还有吃人的树,走着走着,透过蓊郁的枝叶罅隙的光便突然地不见了,一个人看不清眼前的路了,视……
关于死亡
潜意识里,总想淡化死亡这两个字。因为,死亡的字眼,从小到大,总是会带给我恐惧的感觉。如一个人在漫无涯际的森林里走,森林里有数不清的毒蛇和怪兽,还有吃人的树,走着走着,透过蓊郁的枝叶罅隙的光便突然地不见了,一个人看不清眼前的路了,视野在变小,知觉在变得迟钝,再后来,伴随着一声诡秘的呼啸声,人就被无限大的自然收拢为一个点,完全地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冬天,干瘪的冷,萧疏的瘦,总是冥冥之中成为伤感的背景。静死亡的消息传来时,正是我以忧郁的眼神,凝望北方远山的时刻;那一刻,我惊恐的眼神,几乎和远山的线条固定在一起了。这怎么可能?一个豆蔻年华的记者,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离开她一直关注深深热爱的市井生活?!可是,这已然成了一个事实。为了拍摄城市的全景图,静到十六层高楼的楼顶拍照,意外从高楼坠落,当即身亡。泪水涌出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不仅仅是出自对一个青春年华的生命的惋惜,还有太多的对死亡的恐惧。我无法理解,隐藏在生活深处那些关于死亡的魔幻色彩的谶语,如何施展着它们的法术,以不可一世的神态在这个世界上横行霸道。 静是一个开朗、外向的女孩,聪颖、要强。几年前,因一个特殊的机缘,我和她曾有过一个短暂的共处。那时候,我们这些来自不同战线的人,未受过任何培训,被推到一个报社记者的身份,大都有些茫然。而静是我们之中进入角色最快的一个了。她总是微笑着,和报社的领导和资深记者们交谈,然后以很快的速度打出一段段很地道的新闻报道。她发表的铅字自然比我们多。她把共享的自己的文件夹再细化为两个文件夹:已发稿件和未发稿件。这样,她的成绩就自然一目了然地出现在领导和大家的眼里。才气,加上适宜的灵活,使得她在我们众多的人中很快就脱颖而出。一次,她跟我借自行车去附近的中学,话语后尾随的那一个浅笑,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成为我现在回忆起她来的唯一的一个表情。 之后便是长久的别离,她的能干和业绩是通过别人的议论时断时续传到我的耳中的:记者组长、副科职员。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和同事谈论起她,我还暗暗自嘲,她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白鹤,而我呢,仅仅是一棵伏地而生的小草罢了。 静死亡的消息生硬地悬在空中,成了我在这个冬季感觉寒冷的又一理由。精彩,绚丽的景致,怎么会在突然间转瞬即逝,且没有留下一点让人回味的余地呢?情感的惯性,使人们在突兀的符号前窒息。我的眼前浮现出静的母亲在得知噩耗传来的刹那,被推进医院抢救室的情景。偌大的小区,因不该响起的哀乐声,显得异常阴森和恐惧。灵堂前,那张过于年轻的笑脸,陡然间,会让任何一个过路的行人泪眼迷离。生命,宝贵的生命,我该以如何敬仰的眼神看待你?以如何小心的举止呵护你呢? 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死亡是在十岁的时候。那年夏季,雨水过多,苇塘里的芦苇疯长,为了几个野鸭蛋,弟弟走入旺盛的苇丛,回来时,浊水挡住了来时的路,弟弟误入深潭,丧失了年幼的生命。那一年,我经常呆呆地望着池塘中的芦苇,泪水滂沱。芦苇在席卷了我的心事的同时,也格外地疯长起来,那个夏季,我似乎只能听到芦苇疯长的声音,唰唰,唰唰的,湮没了世界上所有微笑和闪亮的心事。隔了一段时间,我又突然间对旺盛的苇塘产生了恐惧,总感觉它里面隐藏着阴森森的东西。我开始躲避苇塘,甚至躲避与它相关的任何一个思绪,可是,却总是在一个个夜晚,苇塘的某种意象突然地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继而我的脑海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所主宰,弟弟灿烂的笑脸开始在我的眼前浮现。我拼命地睁大眼睛,想放大那些昔日珍贵的记忆,可那一刻,夜色中的苇塘却一下子变得深重起来,除了时而闪烁着影影绰绰的月影的黑色,除了挥之不去的一样无垠的凄清,便什么也没有了。我的睡眠每每被这样的幻觉所中断,我似乎凭借我的第六感觉看到了死亡的狰狞面孔:它一团漆黑,会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刻潜入人间,突袭人的情感和意识,让人在瞬间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脆弱、失落和绝望。 我也曾擦过死亡的边缘。那时我还在一所高中任教。深冬,周末的晚上,女儿去了婆家,爱人应邀去参加一个农民自发组建的俱乐部的义演,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舒展着劳累了一天的疲惫的身体。气压很低,几乎没有什么风,我在屋子里躺着,总能隐隐感觉到过堂屋煤炉里发出的阵阵煤气。忙于高三的三轮复习,我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教学方面,甚至疏忽了换掉一直挂在里屋与过堂屋之间的短短的、薄薄的门帘。周末的补课,往讲台前一站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腰酸背痛的我,真想闭上眼,一睡到天亮。可是,却不知为什么,辗转反则的睡不着。于是想读读放在写字台上的那本《坐禅如斯》,却想不到从床上站起时,一下天旋地转,怎么也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了。我顿时意识到了煤气中毒的可能。怎么办?我必须先从这个屋子出去。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支配下,我吃力地向屋外爬去,爬到了院心的小木棚时,便恶心得厉害,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嘴里念叨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手里拼命地握住地面的一撮泥土,脑子里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一些记忆却越来越遥远,最终成为一片空白。约莫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粗重的呼吸和嘴里的苦涩,成了我生的第一组醒目符号。头上、身上汗水如雨,我试图爬起身来打开屋子的窗户,可瘫软的身子依旧站不起来。 最初的时候,我不敢和妈说起那件事;很久之后,无意识地向她提起,她依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和死亡之神的那次擦肩之后,我感觉到了生命中一切的美好。每一个微笑,我们都要珍藏;每一滴眼泪,每一次失意,甚至每一次疾病,我们都要乐观面对。因为,那是生命赋予我们鲜活体躯的最最神圣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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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干瘪的冷,萧疏的瘦,总是冥冥之中成为伤感的背景。静死亡的消息传来时,正是我以忧郁的眼神,凝望北方远山的时刻;那一刻,我惊恐的眼神,几乎和远山的线条固定在一起了。这怎么可能?一个豆蔻年华的记者,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离开她一直关注深深热爱的市井生活?!可是,这已然成了一个事实。为了拍摄城市的全景图,静到十六层高楼的楼顶拍照,意外从高楼坠落,当即身亡。泪水涌出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不仅仅是出自对一个青春年华的生命的惋惜,还有太多的对死亡的恐惧。我无法理解,隐藏在生活深处那些关于死亡的魔幻色彩的谶语,如何施展着它们的法术,以不可一世的神态在这个世界上横行霸道。 静是一个开朗、外向的女孩,聪颖、要强。几年前,因一个特殊的机缘,我和她曾有过一个短暂的共处。那时候,我们这些来自不同战线的人,未受过任何培训,被推到一个报社记者的身份,大都有些茫然。而静是我们之中进入角色最快的一个了。她总是微笑着,和报社的领导和资深记者们交谈,然后以很快的速度打出一段段很地道的新闻报道。她发表的铅字自然比我们多。她把共享的自己的文件夹再细化为两个文件夹:已发稿件和未发稿件。这样,她的成绩就自然一目了然地出现在领导和大家的眼里。才气,加上适宜的灵活,使得她在我们众多的人中很快就脱颖而出。一次,她跟我借自行车去附近的中学,话语后尾随的那一个浅笑,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成为我现在回忆起她来的唯一的一个表情。 之后便是长久的别离,她的能干和业绩是通过别人的议论时断时续传到我的耳中的:记者组长、副科职员。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和同事谈论起她,我还暗暗自嘲,她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白鹤,而我呢,仅仅是一棵伏地而生的小草罢了。 静死亡的消息生硬地悬在空中,成了我在这个冬季感觉寒冷的又一理由。精彩,绚丽的景致,怎么会在突然间转瞬即逝,且没有留下一点让人回味的余地呢?情感的惯性,使人们在突兀的符号前窒息。我的眼前浮现出静的母亲在得知噩耗传来的刹那,被推进医院抢救室的情景。偌大的小区,因不该响起的哀乐声,显得异常阴森和恐惧。灵堂前,那张过于年轻的笑脸,陡然间,会让任何一个过路的行人泪眼迷离。生命,宝贵的生命,我该以如何敬仰的眼神看待你?以如何小心的举止呵护你呢? 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死亡是在十岁的时候。那年夏季,雨水过多,苇塘里的芦苇疯长,为了几个野鸭蛋,弟弟走入旺盛的苇丛,回来时,浊水挡住了来时的路,弟弟误入深潭,丧失了年幼的生命。那一年,我经常呆呆地望着池塘中的芦苇,泪水滂沱。芦苇在席卷了我的心事的同时,也格外地疯长起来,那个夏季,我似乎只能听到芦苇疯长的声音,唰唰,唰唰的,湮没了世界上所有微笑和闪亮的心事。隔了一段时间,我又突然间对旺盛的苇塘产生了恐惧,总感觉它里面隐藏着阴森森的东西。我开始躲避苇塘,甚至躲避与它相关的任何一个思绪,可是,却总是在一个个夜晚,苇塘的某种意象突然地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继而我的脑海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所主宰,弟弟灿烂的笑脸开始在我的眼前浮现。我拼命地睁大眼睛,想放大那些昔日珍贵的记忆,可那一刻,夜色中的苇塘却一下子变得深重起来,除了时而闪烁着影影绰绰的月影的黑色,除了挥之不去的一样无垠的凄清,便什么也没有了。我的睡眠每每被这样的幻觉所中断,我似乎凭借我的第六感觉看到了死亡的狰狞面孔:它一团漆黑,会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刻潜入人间,突袭人的情感和意识,让人在瞬间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脆弱、失落和绝望。 我也曾擦过死亡的边缘。那时我还在一所高中任教。深冬,周末的晚上,女儿去了婆家,爱人应邀去参加一个农民自发组建的俱乐部的义演,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舒展着劳累了一天的疲惫的身体。气压很低,几乎没有什么风,我在屋子里躺着,总能隐隐感觉到过堂屋煤炉里发出的阵阵煤气。忙于高三的三轮复习,我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教学方面,甚至疏忽了换掉一直挂在里屋与过堂屋之间的短短的、薄薄的门帘。周末的补课,往讲台前一站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腰酸背痛的我,真想闭上眼,一睡到天亮。可是,却不知为什么,辗转反则的睡不着。于是想读读放在写字台上的那本《坐禅如斯》,却想不到从床上站起时,一下天旋地转,怎么也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了。我顿时意识到了煤气中毒的可能。怎么办?我必须先从这个屋子出去。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支配下,我吃力地向屋外爬去,爬到了院心的小木棚时,便恶心得厉害,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嘴里念叨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手里拼命地握住地面的一撮泥土,脑子里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一些记忆却越来越遥远,最终成为一片空白。约莫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粗重的呼吸和嘴里的苦涩,成了我生的第一组醒目符号。头上、身上汗水如雨,我试图爬起身来打开屋子的窗户,可瘫软的身子依旧站不起来。 最初的时候,我不敢和妈说起那件事;很久之后,无意识地向她提起,她依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和死亡之神的那次擦肩之后,我感觉到了生命中一切的美好。每一个微笑,我们都要珍藏;每一滴眼泪,每一次失意,甚至每一次疾病,我们都要乐观面对。因为,那是生命赋予我们鲜活体躯的最最神圣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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