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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病,抗体以及死亡

2021-12-23叙事散文张谋
1我小时候,得过一次大病,辗转了大大小小六家医院才算医治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病,就是感冒,继而由感冒引发了一系列的病变,比如咳嗽,每次一咳起来没完没了,把心都要咳出来。为了治疗这个病,我屁股上挨了不下几百针,那针眼让医院的护士看到,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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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得过一次大病,辗转了大大小小六家医院才算医治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病,就是感冒,继而由感冒引发了一系列的病变,比如咳嗽,每次一咳起来没完没了,把心都要咳出来。为了治疗这个病,我屁股上挨了不下几百针,那针眼让医院的护士看到,都不忍心再下手打针,眼睛都湿润了。每次打完针,我站都站不稳,要父亲抱着走。因为这场重病,我记住了两种药品的名称,它们是青霉素和链霉素,这两种药品再注射之前一定要先对病体进行测验,看病体能不能适用,否则绝不能用于病体。由此可见,这两种药品是强效和可怕的。也因为此原因,我才记下了这两种药品的名称。后来我知道了这两种药品都属于抗生素类的药品。通过对医学方面一些知识的一知半解,我了解到一个新的医学概念——抗体。抗体我简单的这样以为,我拿自己对此做注解,比如说我得过的那场重感冒,在得到治疗并康复后,我的体内将残存抵制引发感冒症状的物质,以后患感冒的可能性会降低。我再引一个具体的事例来佐证,比如走路时被石头拌倒摔了一跤,以后走路再走到那个地方就会特别留意,知道躲开。人体内也有一种相当于人脑智慧的这种物质,在药物作用下,病被医治好以后,身体内会对这种病体产生抵抗力,进而减少下次再被“石头拌倒”的可能。
  我小时候对病不太在意,如果让我忆及与病有关的,我会首先想到一个人,她就是张海迪。所有和我同年龄的人对这个人可能并不陌生,而且还很熟悉,因为做为一代人榜样的残疾人张海迪,它的意志是坚强的,所谓身残志坚。一时,她成了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不错,我们需要榜样,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在当时,我们一定都很惊讶,世间竟有这样优秀的人,而且还是残疾的。这相对于我们身体健全的每个人来说,无疑是让人敬佩,也是催人奋进的。多年以后,当我回过头来再看张海迪时,我早己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感觉,取而代之的是矫情。残疾人太多了,但张海迪只有一个。把这种像中五百万彩票一样的机率造就出的人才拿来做标板,显然有些造作。因此显得放大,美化,甚至于神化。我们需要榜样,需要前进的灯塔,这都没错,但榜样要让人信服,折服,个案是不具有代表性的。况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的思维方式会发生根本性变化,这就如同病好了后产生抗体的整个过程,病来了,妥协,对抗,到最后医治好,无病,还产生抗体。总有一天,面对这个榜样,那个榜样时,我们会觉得厌烦,猪肉是好吃,但天天吃也会腻,何况还是注了水的。我们会觉得榜样是被标谤起来的,是被奉上神坛的。由此,我们会产生抵触情绪(即抗体),觉得所谓的榜样好像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僧,与现实完全脱节,进而拨开迷雾认清事物的本质,去除遮蔽,还原事实与真相。
  在《中国社会的一千个细节》一书中,里面有提到,在所有的国产抗战题材的影视作品中,基本上看不到日本军队和国民党军队扔手榴弹的场面,我们看到的大多都是我人民军队扔手榴弹的场面。让我们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还有,做为一个中国人,我们为什么都恨日本人?因为日本人曾经侵略我们的土地,杀过我南京三十万同胞,我们在一系列的影视作品中都看到了这一现象,看到日本士兵挥着军刀残杀我无辜百姓,每每这时,我们心中都充满了愤慨,继而产生仇恨,恨得咬牙切齿。在这里,我们的思想是被禁锢和绑架的,并不自由,当然,绝对的自由也是不存在的。
  我们来看一道小学的语文题。要求:把以下四句话用关联词连接。
  1、张海迪姐姐瘫痪了;
  2、张海迪姐姐顽强地学习;
  3、张海迪姐姐学会了多门外语;
  4、张海迪姐姐学会了针灸。
  (注:正确答案应该是:张海迪姐姐虽然瘫痪了,但顽强地学习,不仅学会了多门外语,而且还学会了针灸。)
  结果有一个孩子写道:
  虽然张海迪姐姐顽强地学会了针灸和多门外语,可她还是瘫痪了。
  后来,发现更有一个孩子写道:
  海迪姐姐不但学会了外语,还学会了针灸,她那么顽强地学习,终于瘫痪了。
  ……
  可能有人会觉得好笑,但我觉得并不好笑,而是严肃。循规蹈矩无疑会扼杀思想,禁锢产生好奇,甚至偏执。绑架必遭致反抗和抵触,人对于某种病的抗体一旦生成,就不会消失,会一直留存,潜行在身体里,进行对这种病态的抵抗,直至身体变为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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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我看到过一位朋友的一个签名:每个都忙着生,忙着死,所有人都是如此窘迫的姿态。我看过一次后就记了下来,也许有人会说有些消极,悲观,但我个人觉得这才真实。后来,我也有了一个签名:我是人,不是神,我和很多人一样,正赶在赴死的路上。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我就慷慨些。在面对死亡这个问题时,很多人都是紧张,焦虑,恐惧,不安的,死亡预示着终结,一去不返。如果哪天在马路上逮住了一个小偷,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围观上前,但如果是一具被车撞得鲜血淋漓的尸体,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掩面而过,因为人们都惧怕死亡,唯避之不及。逃避与面对总是对立的。
  触及死亡,我想起高中时期的一位美术课老师,更重要的是他思想下植入我脑子里的一名画家梵高,以及梵高的死。这位老师曾经非常激进的在讲台上向我们诉说着梵高,关于梵高的一切,比如梵高为了看心爱的表姐一眼,愿意把手放在火上,他对叔叔说“我的手放在灯上多久,您就让我见她多久”。但还是未能如愿。这位老师在讲述梵高时饱含深情,常常眼眶湿润着,因此,我被他感染。他曾在黑板上用大大的字体,用力的写下了他个人给梵高下的定义:痴诚而孤独的疯子。他说梵高性格怪僻,内心孤独,曾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最后患上了神经病,也就是疯了,开枪自杀,死时才37岁,梵高死后,他的名气才越来越大。梵高死了,但他的画作却永远留传于世,他的名作“向日葵”一直向着太阳,与太阳同辉。此时的死亡便有了永恒的意义。
  在我们中国,有一位诗人的自杀死亡很引人注目,他就是海子。这个年仅25岁,在山海关卧轨自杀的天才诗人,在短暂的生命里,保持了一颗圣洁的心。他在中国当代诗坛,常常被评价为“一个诗歌时代的象征”和“我们祖国给世界文学奉献的一位具有世界眼光的诗人”。在这样一个缺乏精神和价值尺度的时代,一个诗人自杀死了,他迫使大家重新审视、认识诗歌与生命。海子在自己诗歌中设想了八种自杀方式,分别见他以下诗歌:
  (一)斧劈,见诗歌《自杀者之歌》;
  (二)上吊,见诗歌《自杀者之歌》;
  (三)开枪,见诗歌《自杀者之歌》;
  (四)跳楼,见诗歌《跳伞塔》;
  (五)投河,见诗歌《自杀者之歌》和《水抱屈原》;
  (六)沉湖,见诗歌《七月不远——给青海湖,请熄灭我的爱情》;
  (七)蹈海,见诗歌《七月的大海》;
  (八)卧轨,见诗歌《春天,十个海子》(最后采纳)。
  我们也在诗中找到了它的死亡意象:正是黄昏时分/无头英雄手指落日/手指落日和天空/眼含尘土和热血/扶着马头倒下(《太阳》)。这是多么栩栩如生的死亡偈语啊!又是多么残忍的预示!
  我是个诗盲,常常读不懂一首诗,但海子的诗是个例外,我最喜欢下面这首名为《祖国》或《以梦为马》的诗: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先前的我总以为,自杀是懦弱的表现,但现在看来,自杀有时比活着更需要勇气。当我发现生命相对的不是死亡时,我就明白了这一点,生命只能证明你存在,呈现,但不是过程,如果把死亡拆开来,就显而易见了,死相对生,亡相对活,而非命,所以死亡相对应的应该是生活,而非生命本身。生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不停活动的动态,它与死亡,也就是停止,静止的才是真正对立。而生命,只是存在的一种形式。生命只讲究个体,而生活才拥有生的全部内容。
  末了,我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如果我以前的文字如同土地上的犁,那我希望以后它能变成一把手术刀,哪怕最后割断的是自己的脖子。自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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