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

月亮湖


□李新军

湖边的秋天，散淡的农人在树荫下喝茶，他们舒适到极致的架势，容易使偶尔下乡的城里人误以为懒惰。其实现在的农闲生活，都是这样悠闲自在的。好像夜晚的月亮，漫不经心地钉嵌在绸缎般的夜幕上，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原生态。农民下田种地与休养生息，是数着月亮升起沉没来的，他们看着月亮爬上中国历书的制高点，在撒遍清辉充斥着玄虚神秘的苍茫大地之上，为乡村劳动者的视野引领方向。有人晓得自己除了需要在城里拚命干活挣钱，还有另外一种简单的活法，就是守着家乡做个农民。我向来瞧不起被尊之为大隐者的人，他们乐意生活在熙熙攘攘的城市里，享受着社会文明带来的便当，却戏谑生活在乡下的人是小隐于野。他们看不到湖边秋天的清淡月光，每天都在诱惑着乡野隐者闪闪发亮的眼睛。他们也看不到在简单生活方式的背后，有多少真正的生活哲理，隐喻在欲望的月光之下。

其实湖边的农民种田，并不是自得其乐的采菊东篱。所以如果让我有得选择的话，大可不必非要回家做个农民，才算真正亲近了自然。站在城市的阳台上，仍然可以等待月光的来临。

微山湖边的月光，在清朗的夜空上散发出一股甜味，这是夏天的草蜢从稻田地里带来的，栽植的水稻快要收获了，好像湖泊周围黄绿色的睫毛。这个时候，牧水种田的湖边乡亲们，他们的心底，似乎也在涨潮，他们看着月亮像灌了锡的模槽，在矫揉造作的诗章里，逐渐地向湖畔撒开，犹如南阳岛小镇上工匠世家打造的锡器铅盘，毫无装饰地挂在农人家的屋檐上，与刚刚放下的镰刀等诸般农事，在一起尽情忘情地嬉戏。初秋的青蛙，从没有收割的这块稻田，跳跃到那块稻田地里，追逐着渐行渐远的月光。湖边的月夜如斯浪漫，既便具有浪漫主义情操的才气横溢的诗人，都有点承受不住了。你翻读手头的诗经、词学和楚辞典籍上，有多少令人诵咏常新的词句诗章，如远古的洙泗之水，在银色的月光下流淌。

湖泊上的月光，是大地之眸的余辉，它们把原始生态的湖泊湿地，变幻成仙女的一柄宝镜。湖上到处是人类羽化的翅膀，如神话故事里那些飘浮在天空的仙女，长着好看的白色双翼。湖泊是我们看到的一幅现实主义的油画，在我的家乡微山湖畔，它接受永不涸竭的洙泗之水，孕育于月亮涨满的不远的秋天。湖上升明月，绝对别有一番情趣，月光拖曳出长长的影子，把偌大的一个湖，变成龙的故乡。那月光拖曳出长长的影子，一头扎向浮在湖水上的月亮，一头搁浅在落满清辉的湖堤上。

我们坐在湖边，等待月亮登临天空。

看来，只有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们才会在草垛上、屋檐下和小船里，寻找得到月光遗下的印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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