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嘉蔬马齿苋

乡野嘉蔬马齿苋

　　中午用餐，妻用蒜泥、香油、麻汁、白糖、精盐凉拌了一盆马齿苋。入口爽滑柔顺清香，不由胃口大开。
　　在鲁北平原，马齿苋遍生乡野，房顶上，砖缝中，庭院里、田垅边，井台侧，树荫下，只要有风有水，它就可以生根开花。青翠翠的叶片，红彤彤的根儿，黄艳艳的花朵，黑油油的种籽，白生生的根须，丰腴肉质而身具五色，它也因此得了个五行草的别称。马齿苋的种实，呈圆锥形蒴果，若膜状尖顶盖碗，内中籽粒极细小，每一朵至少也有三、四十粒，成熟后稍有触碰，它便盖裂倾泻，隐没潜藏入黄土中，逃却了鸟啄与虫食。马齿苋具有超强的繁殖能力，秘密全在于此。由此可见，每一种植物都有自己繁衍生存的招数呢。
　　夏日里中耕除草，休息时社员们便将马齿苋收集起来，以备拿回家食用。小时候星期天下地劳动，听少三爷讲过他亲历的故事：解放前，因家贫无地，少三爷年轻时在一户地主家打长工。长工们早出晚归，辛苦自不必说。地主过日子仔细，夏天自家吃炸酱面，却让长工们吃清汤面。几个长工一合计，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们将马齿苋的茎杆，用开水烫后丢进酱缸里。伙夫取酱时，发现了这蛔虫样的东西，便挑给地主看，地主见了示意伙夫别声张。从此，几个长工终于吃上了喷香的炸酱面。不用说，是马齿苋茎杆让长工们的计谋得以成功。
　　马齿苋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它抗风沙，抗盐碱，耐旱涝，耐贫瘠，有超强的适应环境能力。春天里鲜嫩可采，夏秋天更是生长旺盛。这铺天盖地的多，使马齿苋在野菜中的地位反倒不如荠菜。自从《诗经》中写出“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后来的诗人对荠菜更是赞不绝口。你说“菜之珍蔬不侍畦，中原味正压莼丝”。我说“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他说“残雪初消荠满园，糁羹珍美胜羔豚”。你方唱罢我登声场，把荠菜夸成了仙品。更有甚者，当宋太宗问食何品何物最珍时，大臣苏易简答曰：“食无定位，适口者珍。臣只知荠菜汁为美。中庭明月，残雪中复一荠，连茹数根，臣此时只谓上界仙厨，鸾脯凤胎 ，殆恐不及”。看看，虽说是物以稀为贵，也不该如此夸大其词吧。反观马齿苋，遍寻诗海，赞美它的诗篇却少之又少。只有杜甫在《园官送菜》中提及“苦苣刺如针，马齿叶亦繁”，“又如马齿盛，气拥葵在昏”。不过是说园丁送菜，顺便也把苦苣和马齿苋当做蔬菜，送交官府食用。然而，一个繁字，一个盛字，传达出马齿苋自古生长茁壮的信息，却也弥足珍贵。
　　马齿苋茎圆叶肥，为一年生肉质草本植物。除草时连根拔下，晒上几天，偶遇雨天，仍可存活。民间传说，太阳是马齿苋的外甥。上古时，天上十日并出，大地干裂，酷热难耐。神箭手后羿，手持弓箭，射杀太阳，他爬过九十九座高山，涉过九十九条大河，穿越九十九个峡谷，一连射掉了九个太阳。剩下的一个太阳害怕极了，慌慌张张的逃命，是马齿苋动了恻隐之心，招呼太阳躲藏在自已身下，才保住了太阳的命。太阳知恩图报，就认马齿苋做了自己的舅舅。人都说外甥打灯笼照舅，就是说太阳光照在马齿苋身上，就如同灯笼的光线呢。民间还传说，从前天上有十日，人间田禾皆枯，也把二郎神的母亲晒死了。二郎神决心为民除害，为母亲报仇。他担着山追太阳，追上一个就用大山压住一个。剩下的一个太阳，情急之中见马齿苋翠绿葱郁，便躲藏进叶丛下。从此，太阳为报答马齿苋救命之恩，便始终不晒马齿苋。旱天里别的草木萎蔫卷曲，唯独马齿苋绿油油的照样开花结籽。其实，这两则民间故事，都是人们依据马齿苋暴晒难死的特征而杜撰出来的呢。
　　马齿苋采多了吃不了，母亲就将马齿苋除去根须，洗净切碎，放入锅内用开水焯个半熟，然后放在簸箩里凉晒，等马齿苋皱缩成褐色，就可以储存了。为防止生虫和雨天反潮，母亲特将马齿苋干菜放入塑料袋中，将口扎紧就可以了。等到冬季，取少量马齿苋菜干，用水泡开，与白菜馅混合，佐以葱丝、姜丝、肉丝、香油、味精，蒸马齿苋饱子，风味独特，是富有乡村特色的美食。民间有些百姓家， 在正月初一包马齿苋水饺，特意选用六月初六采集的马齿苋，图的就是“六六大顺”，祁求在新的一年里，吉祥顺达。
　　早在五代十国时，《蜀本草》中就记载了马齿苋。明代的李时珍，对马齿苋名做了注释：其叶比并马齿，而性滑似苋，故名。中国地域广阔，古来许多药典中记录的名称也不尽相同。如马齿草、马齿菜、马齿龙草、五方草、长命草、九头狮子草、酸范、安乐菜、瓜子菜、蛇菜、酸味菜、猪母菜、狮子草、地马菜、马蛇子菜、蚂蚁菜、马踏菜、长命苋、长寿菜、酱瓣豆草等等。马齿苋有抗菌消炎，清热解毒，散血消肿，利肠滑脂，明目去翳等医疗功能，所以中医药典里收录了许多民间偏方。现代医学证明，马齿苋能抑制人体血清中的胆固醇和甘油三脂，可促使血管合成前列腺素，因此可用来治冠心病、脑中风和癌症。有些地方称马齿苋为长命苋、长寿菜、长命草、安乐草，真让人佩服有先见之明。
　　明代江苏高邮人王磐，编写了一本《野菜谱》，内中记录了五十七种野菜，其中便有马齿苋。《西游记》中，唐僧率三徒弟西天取经，一路化缘，多以民间斋饭，野果野菜充饥。在八十六回里，孙悟空打死艾叶花皮豹子精，樵子与母亲安排素斋酬谢师徒四人。展抹桌凳，摆将上来，却是三十九种野菜，足见山里草民生活之寒薄。有趣的是，菜名中有三十八种与王磐所著《野菜谱》如出一辙，其中也有马齿苋。宋代的范成大，在《初秋闲记园池草木》中诗曰：“马齿任藏汞冷，鸿头自胜硫温”。马齿苋，味酸，性寒。鸿头即芡实。性暖，别号水硫黄。范成大用汞冷，硫温状写马齿苋和芡实，足见他对植物的中医药功能了解透彻。民间常以马齿苋、芡实来煲瘦肉汤，先用武火煮滚，再用文火慢煲，让马齿苋与芡实寒温相克，取其清热解毒，祛湿止带之功效，用以消渴、止泻、保健，其中确有科学道理。
　　乡间佳蔬马齿苋，可凉拌、可肉炒、可调馅、可煲汤、可腌渍、可晒干、可榨汁、可酸辣、可糖浆、营养丰富、清爽可口，风味独特，既可改善生活，又可延年益寿。如有闲暇，不妨多采多食。
通联：山东省宁津县工商局
高迎春 邮编：253400 [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10-9-6 11:4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