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彩浓霞淡颜月

——读溪河子组诗《溪边偶记》有感
我喜欢散文，但丝毫不妨碍我常喜欢诗。因为当年我的文学创作就是从诗歌起步的，那时的《诗刊》、《黄河诗报》、《诗人》、《诗潮》等报刊是我案头的必备之物，缪斯女神就像《聊斋》中的狐仙一样伴我苦读，诗的种子早已在我的心中扎根、发芽，虽然没有结出多少熟透了的果实，但多年喜诗、爱诗的情怀依然年轻着。只是近些年来，能够真正触动心灵的诗少之又少了。
偶然的，是我在刚刚出版的一本《广电文化》上读到了溪河子先生的一组短诗集萃，名曰《溪边偶记》。说到溪河子先生，不能不说到他的气质儒雅，不能不说到他的内敛含蓄，不能不说到他的博学多才。几次高朋满座，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他，总是以丰富而有趣的史学资料和植物学知识，令众文友刮目相看，我想这也许就是新浪《梁邹文化博客圈》之所以能够组织起邹平文化圈主要力量的特殊魅力所在吧？肩负着县园林处主要领导工作的他，繁忙的工作之余，仍能潜下心来坚持创作，实属不易。他的这组《溪边偶记》，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八首小诗，读来却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尤其是在这个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当下，生活的快节奏，脚步的急匆匆，很难让人能够沉下自己的心来，完整地读完一篇哪怕是非常优秀的短篇小说。
所以，自然而然地对《溪边偶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溪河两岸，月光盈盈，一声/两声/蛙鸣，稀释着黑夜（之一），”便将人的思绪引到了垂柳依依，芳草青碧的河边，万籁俱寂的春夜，只有白花花的月色像水一样地漫漶过来，只有此起彼伏的青蛙在旁若无人地自得其乐。诗的主观抒情的重要方式之一，是在诗中创造出具有鲜明个性特征的意象，我觉得溪河子先生的主观情感已经与某种外在的物象契合在了一起，三言两语的小诗产生的却是胜似洋洋大千言的力量。刘勰曾在其《文心雕龙》中提到“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诗人使深通妙道的心灵，按照节奏来安排文字，正像有独特见解的工匠，凭着心中的意象来进行创作，给人的是一咏三叹，余音绕梁之感。
“柳树在岸边徐行，提着裙子，脚步轻轻”，婀娜的垂柳，历来被人们诗化为美女与春天的象征，在人们的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在诗人营造的意境中了，长发飘逸的柳树在河水的倒映之下，仿佛是依次而行的赏春少女，轻提裙摆，涉水而过，惟恐自己在不经意间，溅湿了同伴的衣服。细品起来，我们感觉到的是，这多么像一幅由阳光、绿柳、河水、少女、春天组成的迷人画卷呀！还有“远处有数不尽的山峰，风从那里来时，醒着的树便开始了舞蹈”，万紫千红之处，乱花渐迷人眼，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首著名的《桂林山水歌》：“心是醉呵，还是醒？水迎山接入画屏！”我一直相信，诗人的守望可以绿了芭蕉红了樱桃，淡淡的情绪，娓娓的描绘，也许只有在历经沧桑之后，才能如此平和，似在一泓静水中享受温暖阳光。
意蕴悠远，柔和如歌的当属那首《牧羊人》：“山上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牧羊人习惯了，从不多说的一句话。我时常见到他，右手举着鞭子对着羊群/刚一呼唤，天就黑了。”惜墨如金的精短小诗，令人回味无穷，文字干净利索，从无不拖泥带水之嫌，正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再如其《大地》：“丰收着五谷，埋葬着祖先，一切皆偎，生死相依。”大自然的法理，在诗人的笔下如此轻描淡写，厚重大气的主题已被诗人深深地参禅而悟。所以我也感悟到了，当诗人的生活积累，经过大胆而缜密的加工而重新表现出来的时候，我们欣赏到不仅仅是诗人的才华和一颗颗熠熠闪光的诗的珍珠，同时也一览无余地看到了他无限丰富的心灵世界。
亲情、童年、故乡是文人笔下永不老去的主题，想写出点新意确实不容易。记得《散文》海外版的主编谢大光先生讲过，写散文用词要准确，因为世间要表达一个事物的语言只有一个，所以写作之时，要找到最适合表述事物的那个词。“村口的老槐树下，母亲/从前张望过上学的儿子，如今她还习惯性地去那里，只是去听听风声，她已经看不到多远。”我们每个人都有读书或者工作的经历，每个人的心灵底片上，都深深地镌刻着这感人肺腑的时刻。母亲老了，永远不老的是母子连心的那种血脉亲情，还有那种遥隔千里万里割断不了的心灵感应。最容易令游子产生思想共鸣的题材，经诗人的精心锤炼，用蘸满了无限亲情的笔，刺痛了我们或许已经有些麻木的心。
读来令我流泪的该是《父亲》了。恕我引用诗的全文吧：“晚风沉寂了，暮色悄悄降临。我坐在父亲的坟前，想起了过去，他曾把我和猪一起，推到集市，把猪卖掉，然后/领我回家，如今/我也想，把这黑夜卖掉，扶起长睡的父亲，带他回家。”父爱不像母爱那样简单直接，温馨缠绵，诗人却用他包含深情的诗，表达了大多数人能够感知但没有或者不能表达的那种情感，在让我们通过他的文字真切地体味到到那一种被父爱照耀着的感动的同时，也让我们体味到男人不在于高大，在于坚强；父亲不仅仅在于血缘，更在于责任。这一串诗的珍珠，如阳光般温润心情，如春雨般启迪心志，诗人的文字无疑是真挚的，让人发现生活可以如此至深用情，人们喜欢他文字中的那份简单，无论是静夜中的那份孤独的美丽，还是牵手同行时的那份平淡幸福。
这期《广电文化》一直放在我的枕边，每每闲暇之时，我总爱信手翻来。其中的《溪边偶记》一半是素颜淡月，一半是重彩浓霞，我从它的简约、宁静里，读出了诗人对于故土大地的深深爱恋，对于亲情的万分珍惜，对于生活的真切向往，对于人生的积极思考。佛语这样说：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一念心清静，处处莲花开。品读溪河子先生的《溪边偶记》，信然！
[ 本帖最后由 范廷伟 于 2010-10-11 12: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