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召唤

　　寒冬季节，我农村老家的母猫白雪生了四个小猫崽。村里的几个顽皮小孩子在塘堰边玩捉迷藏，有一个藏到我家柴堆里，听到了小猫咪的叫声。立即唤来小伙伴。几个捣蛋鬼好奇的用木棍撵走眦牙裂嘴毛毛倒竖虎虎低嚎顽抗的母猫，争着趴到草堆里看眯着眼瑟瑟发抖的粉红体透的小肉球。母猫白雪撕心裂肺的连声狂嚎，我母亲急急的赶来，呵走那几个小毛孩。白雪惊恐的叼着崽儿搬了家。 　　第二天清晨，母亲正在做早饭，白雪叼来它冻死的幼崽，并排着放在母亲的脚边，望着母亲，眼泪汪汪的哀嚎，母亲的泪也留下来。母亲责备白雪：“你没照顾好自己的崽儿，还好意思来缠我么？还不把你的崽儿拖走！”白雪马上耷拉着脑袋，嗅嗅崽儿，然后一只一只叼走了。母亲看到白雪在屋后山坡上刨了个坑，埋了崽儿。此后，白雪成天蜷缩在柴灶边，呆呆的，眼泪汪汪，雪白的毛也邋遢成灰色，还有些烤成焦黄。母亲常常边看失魂落魄的白雪，边给我打电话，说她想我。 　　我也想农村老家，那里有盼儿的爹娘，有我不舍的牵挂。老家的电话，几年前就开始牵着亲情拴着我的内疚传递温情，母亲常说我有了自己的小家，爹娘就淡忘了。她还在电话里唠叨家里的农活，哪家打工的娃儿又回了一趟家，另村的死了女儿的痴呆女人等等，我常打断她的话头，叫她少劳累些，吃饱穿暖，照顾好我老爸，就是疼我爱我让我少分神了。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少了，偶尔挂来电话，就是固执地告知我，她要到城里来，让我中午下班后陪她吃小吃。我知道，她是想我了。我不好意思告诉她，我夜里枕着老公的臂弯，也常想老家，想妈，泪眼婆娑。不过，如今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就象老爸，爱要装在心里，分量重呀。 　　我陪母亲吃过了几条街的小吃，今天早晨约好中午在单位门口等。我准时下班，母亲已象往常一样在门口翘首盼望了。看到我，脸笑得象盛开的黄菊花。我挽着母亲的胳膊，有说有笑的来到小吃世界。 　　我们坐在一张蓝色饭桌前，点了份红烧牛肉，两碗鸡肉面。我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我，转身一看，一个农家老妇人正痴痴的望着我和母亲。母亲也看到了，低声对我说：“她就是那个我给你说过的死了女儿的可怜女人。”我让母亲招呼她过来一起坐。她还客气了一番，才有点羞涩的随母亲过来了。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吃豆腐脑，她女儿最喜欢吃的。我们三人边吃边聊。我给母亲夹了一筷红烧牛肉，母亲把她碗里的鸡肉夹给我。我热情的给另村的女人也夹了一筷牛肉，她立刻泪留满面，“我的女儿要是不死，也比你小不了几岁。”她抽泣着用手背抹眼泪，我连忙递过一叠纸巾，任她倾泻心中的苦水。 　　“我的女儿也是个大学生，出落得水灵灵的，在川大读书，可招人喜欢了，又懂事，老师同学都夸她，还是优大生呢。我和她爹满心欢喜，总算熬到头了。妞儿和她的一个女同学到郊区学校实习，谁知就出了事。可怜的女儿，她有心脏病，就倒在了教室里。她的女同学也不知道告诉校长，就直吓得抱着她又摇又哭，还一个人又拖又拽到路口拦了辆机动三轮送到医院，还在路上，我可怜的女儿就被折腾得咽了气。我可怜的儿呀，也怪她太爱面子，怎么就不告诉她的朋友她有病呢，要是晕倒了，不管她，在地上躺一会儿就会好起来的。”女人又抹了一把眼泪。叹一大口气，“我们也没有为难学校和那女娃，学校给了几百块安埋费，那女娃也是好心呀，家境也不好。你们不知道，学校通知我说女儿生病住院，我和她爹到邻居家借了几百块钱，谁晓得是那个样子呀，一到医院，抱着女儿冰凉的身子，我就气得昏死过去了。老天呀，女儿才二十一岁呀，我家供她念书还欠了一大笔债呢，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呀。”老女人泣不成声，我的鼻子酸酸的，母亲早已陪着留泪了。我觉得面前的仿佛就是被狼叼走孩子的祥林嫂，正向路人悲哀的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我握住她的手，动情的说“你的女儿也想念你，想你过得快快乐乐的。”悲伤的女人止住了泪水，“让你们见笑了。”然后呼呼的吃完豆腐脑，又说，“我每场都来赶集，都要吃一碗女儿最爱吃的豆腐脑，我还要在街上看看读书的高中女娃娃，就象看到我的女儿，心里就好受些。”她说着说着就出了神，愣着想她的心事。 　　我招呼老板娘过来结帐，为她付了一元五的饭钱，她再三道谢，然后消失在街上人群中。我知道，她是为爱痴狂，爱在召唤着她，她在寻找心中的爱。 　　我告诉母亲，我以后每周都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可以随便母亲聊家里的母猫白雪和另村的那个念儿的痴癫老妈妈。我想，明春，白雪又会大腹便便，眼里充满母爱，而那每场到街上寻觅爱女身影的痴女人，思念未必不是她全部的幸福。 [ 本帖最后由 半卷书香 于 2010-11-1 10:1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