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石门行

桃之夭夭，古树飘香，一条风光迤逦的谷道，静如处子般藏在秦岭西脉的褶皱间。近处一丛又一丛的山花烂漫，远处苍黛奇峭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清风牵动柳丝，云岚洇散，空谷似有了美女子摆动裙裾的窸窣声。 车从天水北道出发，经马跑泉、甘泉寺，越行六七十里便进入这条翡翠般美丽的山谷，行深十公里遇一叉道，北行入仙人崖，南进为石门，我们径直进入石门谷道。 空间变得狭小了，倚天危峰，细路潆洄，曲涧碧流，夹山苍翠。一处名为十八罗汉的群峰更是引人入胜，或耸峙云端，或撗枕碧波，或状如莲花，或灵兽潜伏，生就天界万状。一束阳光从从远处的山口射入，正笼群峰一侧，明灭之中平添了几分神秘和空灵。 纵深十五里行至石门脚下，一路清幽的山水，葱绿的林木，疑是步入一处叠翠堆岚，烟笼霞飞的江南景色。“石门夜月”俗称秦州八景之一，四野层峦拥立，松柏映秀，南北两峰夹峙而立状如天然之门，中透碧空，流云绵绵，当夜有明月从中升起，玄远冷隽，景色殊幽，构成了古秦州一处不衰的胜迹。 三清殿、王母祠、钟楼、聚仙桥、卧虎台或态势萧疏，飘逸清正；或落落自得，浑朴天然；难掩各自内在的秀美。尤其是南峰如一柱石骨，奇崛无比，涉险登临，远望云海，长啸清空，令人生出无限遐思。逡巡在山间时刻都迎受着一股来自祖先的厚重感，如山风切肤，沁入体内。是陡岩苍松，还是幽深的石门山峰，或遥望西北麦积山顶耸立的舍利塔，感觉难以捉摸，然心灵却真实地感到一种不同凡俗的气息，心弦被叩击的铮铮淙淙。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最先感到天地间这片高密云气的人是谁？伟哉伏羲！伏羲赤膊跣足，就站立在这里，一手划天，一手划地，静静地感受着天地大道的潜行蕴动，他领悟了，感知了，大彻大悟如神仙一般，划一，划八卦，开创人文。那一天，卦台山下渭水中流，龙马出世，凤鸾齐飞。此后，人间就常常伴着春风，祥和，芳香乃至种种迷人的梦幻，生生息息，繁衍至今。 望之渺然，即之氤氲，似乎难于捉摸，而又弥漫在你的周围，站在鹫岭卧虎石旁，静静地感受祖先自千年传来的信息，心灵纯洁如水，有一种婴儿诞生时啼哭的欲望。白鹤高戾清空，奇卉必藏深山，那个美丽传说中的女娲，就在这里大荒山无稽崖娘娘坝前炼石补天，以慈母怀育天下之博爱生育了我们的先考先妣，给秦州山水造下了一道传奇。轩辕黄帝在古木萧萧的山林中唱响了婴儿的第一声啼鸣，必是仰慕伏羲女娲的嘉行绍仪，将自己的血肉和灵魂抛洒在渭滨的四野八荒。一时间，大德之人，大智之才，在此相继诞生。七十二贤人之卓子、转战朔漠，屡建奇功之飞将军李广、成就六合大业的秦先祖大费、拥戴天下统一，择善从之的马援、黄屋左蠹，以假乱真，替刘邦赴死的纪信、蜀汉军师姜维、唐高祖李渊、那个写下《穷鸟赋》的赵壹、享誉世代，自名谪仙人的诗人李白。慕名来访者，络绎不绝，诗圣杜甫在此逗留，“茫茫万重山，孤城山谷间；无风云出塞，不夜月临关。”诗圣的绝唱至今还在秦州苍然的山峦潆洄，在幽眇中回响。 站在石门南峰，透过烟岚蒸腾的群山，一片祥云正停在麦积山的天穹，仿佛看到七佛阁上二十八个飞天正翩翩向石门飞来，五彩的花瓣纷纷落下，飘飘扬扬。 退阶而下，另寻幽处，聚仙桥下一屋孤立敝处，屋前石桌石凳，真乃一流的潜夫居所，最宜涵养儒风，青灯黄卷与圣人对话，把酒论诗，以石为伴，同竹拜友，采薇山间，吸泉谷中，尽得天然野趣，不亦悦乎。
石门不仅是一方净土，深藏着不朽的文化精要，徜徉其间，启迪与心灵的补偿丰富而深远。触摸它时能感受到上苍对人的暗示与比喻。古代圣贤领悟了这一点，才在整个大山艰难的书写下自己的认知。而如今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在休闲之余是否能识圣贤之心。吾心忧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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