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外婆的毛豆腐

　　假日，妻子回家回来。她的电瓶车里和往常一样卸下一大堆蔬菜，我忙不迭地提着篮子，往屋内搬运。这些菜蔬足够这个星期食用了。
　　这个时间，妻子不免会说起家里的一些事。岳父母的身体康健，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妻子外嫁以来，只要有空都要回转家一趟。妻舅与其他的姐妹比起我们要忙碌些，妻自然要多回家几次。
　　“唉，看看这个！”我抬头只见眼前妻子的手里有个白色的透明塑料袋，里面几块块状的东西。
　　“啊，毛豆腐！”我的声音激动起来。这几次回家，我去菜市场买菜，都买了些毛豆腐，有当地的，也有隔壁县的。每次我都要仔细的选择那些毛色好的，毕竟岳父母年老了，牙口不像年轻人那样有力，特别是这两年要差多了。妻子总是提醒我要买些老人喜欢吃，又可以咬得动的菜。
　　毛豆腐是我们本地的特色菜。以前生活艰难时候，岳父母在村里开过豆腐作坊，做过毛豆腐。家里现在还有整套的豆腐制作工具。前不久，我和妻舅专门去乡下的老屋，把它搬来，放在天井中间。作为农耕文化的一项展示品，时常引来过路的游客关注，站在旁边留个影是难免的。那上面记录了岳父母年轻时奋斗的足迹，家里的孩子也是唏嘘不已。
　　这时，岳母少不了跟游客谈起过去的生活，他们多惊讶徽州这个地方的人怎么这么聪明。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岳母和我谈起这事，最喜欢说的两句话。
　　“妈妈自己做的啊！”我现在几乎就是把岳母当作自己的母亲。我这个人受的是传统教育，讲究知恩图报。我母亲去世的早，从那以后的近二十年，“妈妈”这样的词是不会出现在我的词典。人们都说丈母娘喜欢女婿，我的岳母对我是宠爱有加，就因为我从小失去母亲。她常对妻子说失去母爱的孩子最可怜。自我们成家以来，她常对妻叮嘱少和我计较。农家活很少让我插手，最多也不过是让我做些不花力气的活。成家后，我唯有对岳母称呼“妈妈”。
　　我常对妻说，岳母就是我的母亲。这些年让我尽情享受了母爱的温暖。她知道我买毛豆腐回家，那么我也起喜欢吃毛豆腐。市场上的毛豆腐是要好看些，味道也不错。但她听说我曾经和妻谈过自己做毛豆腐的事，那天她就说待有时间，也来做。
　　“毛豆腐怎么做？”我问妻子。妻子毕竟见过，大致说了一点，就说下周回家再去问岳母。我从小虽在农村长大，见过做豆腐乳，但不知道怎么做毛豆腐。
　　妻说岳母是用稻草做的底，不是用黄荆条，这时家中没有材料。因为要赶时间，等我们周日回家来就可以吃到，就不可能去砍黄荆条了。具体的制作过程妻子说不清楚，大致我也明白些。徽州的臭豆腐太有名了。
　　这几块毛豆腐，如果说看相上是比不上市场所卖的，数量也不多，几个姐妹一分，我们就那么几块，不过一块块的分量足。我的孩子放学要回家，恰好可以吃到煎炸毛豆腐了。妻子回来时，岳父还专门告诉妻子怎么烹制才好吃。妻子又和我说了一通。那个兴奋是不用提的，我也是激动不已。
　　毛豆腐可算是我们这里的名菜，用做好的新鲜豆腐的来发酵，待她它长出长长的、白色的长毛。做豆腐乳也是如此，不过毛豆腐要用竹子或者黄荆条做引子，发出的毛好，豆腐吃起来就更香；没有条件，就用稻草，那就要晒一下，保持豆腐硬度。
　　整个的发酵过程需要几天时间，这个闷的过程很重要。暖暖的气温最好，冷的豆腐被暖湿一逼，发酵就势在必然。熟练的豆腐师傅是很会掌控时间的，岳父是做豆腐的行家里手。岳父母搭配做毛豆腐，在村里是有名的，毕竟毛豆腐的卖价要高些。那时也只在这冬天的冷暖交换时，做上几次。这些年，他们搬出山村，生活无忧了，毛豆腐也就不做了。
　　这次做毛豆腐纯粹是为了我们。我真的很幸福，让我回到了往昔岁月。
　　我把这几块毛豆腐一一打开，每一块切成两小块，恰好配成一盘。这时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生活，长时间闻不到肉香，吃毛豆腐可是难得的打牙祭啊。农家人很客气，毛豆腐是当地的特产，来客人少不了特色菜。毛豆腐常常就是不可缺少的，下酒最受人欢迎。
　　现在走进饭店，毛豆腐也是家常菜，有铁板毛豆腐，各有各的招。味道咋样，就看厨师的手艺了。当然做毛豆腐也就很重要了，食材是厨师成名的最关键手段。每次进饭店，我也少不了品尝毛豆腐。
　　岳母以前做的毛豆腐，都是自己一把手做来，轻车熟路。现在自己不做豆腐，只能是买豆腐来做。其实岳母是不满意的，不过将就着也是可以的。一家人皆大欢喜，周末是大家分享岳母的欢乐。
　　儿子恰好在家，今天特别高兴。外婆的毛豆腐——我忽然想起这可以作为一道菜名，肯定有卖场。
　　切些蒜子和生姜，放上酱油、白糖、料酒，集中在罗汉碗里，兑上水。先做好这些准备，然后在把锅烧热，浇油，热腾腾。煎毛豆腐，注意掌握火候，黄而不焦最好。最后倒入准备好的水酒之类。发火烧，闷一会儿，再打开锅盖。等把汤烧进豆腐去了，再洒蒜叶，之前最好夹点腌红辣椒。盛盘上桌，看上去——红、黄、绿，闻起来，舒畅，食欲顿时让人大动手指。
　　外婆做的毛豆腐，儿子的这碗饭吃得很舒服，一扫这几日的身体不舒服。怪不得，古时的徽州人都喜欢毛豆腐。豆子是那时最好的营养品，做豆腐本身就不容易。外出的人又不知何时回来，放着放着就发霉了。长长的毛，丢了可惜，还是将就着吃吧！没有想到，这一吃，吃出了“徽州特色”。
　　下周回去，肯定还有毛豆腐。我知道岳母的孙女就要放假了，小时候总是嚷着吃毛豆腐，更何况现在的年轻人本身就是吃货。
　　吃饭了，这毛豆腐就把我们的胃口调动起来了。灯光下，一家人坐在一起，品尝着毛豆腐。大家的心情特别好，物以稀为贵，情以物感人。一个家庭能走到今天，需要的就是一种精神。昔日的奢侈品，在今天尽管看起来不值一提，但每当看到毛豆腐时，我不禁就会想起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