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芦苇

那一片芦苇

我曾经学过《可爱的草塘》一文，文中美丽的词句至今还记忆犹新。从那时起，草塘的美一直怂恿着我，牵引着我的向往。但因草塘已经变得饱经沧桑，岁月侵蚀了她原有的可爱模样，留下的只有干涸荒凉与我无尽的失望。这次，在去往天津的高速路上，偶然欣赏到了苇塘，也算满足了我对草塘的渴望。
因为早上雾很重，高速公路封闭，不得不在桥上等待。
车窗外，乳白色的雾气弥漫着，天地之间浑然一体，仿佛置身于茫茫的大海之上。站在桥上等待着云开雾散，等待着太阳升起。
慢慢的，雾淡了，太阳露出红红的脸庞，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放眼望去，桥的南边是辽阔的河面，满眼是无边无际的芦苇，除了偶尔露出的淡蓝色河水，其余便是令人陶醉的绿。那绿色绝非着意渲染，实在是浑然天成，苍茫迷离。
此时一阵风拂过，那芦苇便摇曳起舞，似海浪般翻滚。应用草塘的描写：那芦苇“翠绿翠绿的，绿得发光，绿得鲜亮，欢笑着，翻滚着，一层赶着一层涌向远方……近处的呈现鲜绿色，远一点儿的呈翠绿色，再远的呈墨绿色，一层又一层，最后连成一片，茫茫的跟蓝天相接……”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无论如何感觉不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美，是怎样的一个动感而有韵致的画面，是怎样的一种寥廓与大气磅礴！饱览晨光中苇塘的壮观，那种等待的焦急与烦躁，已经被荡涤得干干净净，只怕车子上路得太快！
芦苇是一种很不起眼的植物，无论是江南还是塞北，湖泊河滩到处都是。芦苇顽强的生命力简直超乎人的想像，只要风能吹到的地方，只要有水和土壤，特别在沼泽水域密布的地方，便会肆无忌惮的蔓延疯长，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长成一片声势浩大的芦苇荡！
芦苇粗壮高大，强势，霸气，习惯于唯我独尊，排除异己。那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似乎在芦苇丛中无法存活，就连号称“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花中君子——莲花，也无法与芦苇抗衡。它脆弱的生命力，比杂草还要稍逊一筹，轻而易举的被芦苇垄断了河面，不得不退出荷香十里的故事，在芦苇所在的河面销声匿迹。
原来芦苇有膨大的根管，弯弯曲曲、深深地扎在污泥里。它可以巧妙地排除有毒质，并有选择的吸收营养，供给自己长势茁壮，郁郁葱葱。我想如果人也有它那样的抗逆性，那一定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人雅士了。
曾经在孙犁的《白洋淀》里欣赏过芦苇的壮观的美，也曾经透过《铁道游击队》等影视作品，领略过微山湖，阳澄湖上芦苇荡的浩然气魄。但那是曾经，那是原生态的自然的真实。现在污浊恶劣的生存环境，其他植物不断灭绝，而芦苇依然有如此旺盛、坚韧的生命力，怎不叫人赞叹吟咏！虽然人们常把芦苇说成是：嘴尖皮厚腹中空，尤其那穗头毛茸茸的轻扬飘逸，毫无内敛与积淀，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重视。而它并不介意人们的评价，一直傲慢地迎风飘洒，把自己深深地陶醉在“芦花扬雪”的绮丽诗意的景致里。当你看到它飘飘然的样子，一定不屑，可当你了解了它的价值，也就理解了它喜悦的理由。
芦苇全身是宝，用途广泛。因其质地细腻，纤维丰富，既是造纸的优质原料，又是建筑的优质用材，还可以代替塑料制造饭盒、餐具等多种日用品。芦苇是编织原料，可以编出各种席、筐、篮、炊具、渔具和手提包等，并且可打成箔，刮编为宫灯、四扇屏、大屏风等工艺品。芦苇的根状茎称芦根，中医学上可入药，功能清胃火，除肺热。据说，新生芦苇的根节还是一道菜呢，洁白鲜嫩，清香爽口，称芦笋，亦称芦芽。苏东坡有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说的就是这芦苇的根。
关于芦苇早已被前人写尽了。在几千年前就入了诗词歌赋。《诗经·秦风》中就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读着诗句，我仿佛看到，白露过后，霜凝依依，有位佳人，自二千五百年前的《诗经》里袅袅走来，那古老的爱情神话依然鲜活，幻化成了美好，成了思念，成了愁绪，并被琼瑶用来形容爱情的曲折与浪漫，成就了电视剧《在水一方》的爱情经典。一幅朦胧而诗意的画面，便定格在人们的心上。
我一直喜欢那些吟咏雨中芦苇的佳句，如许浑的“横塘一别已千里，芦苇萧萧风雨多”；贾岛也描绘过“芦苇声兼雨，芰荷香绕灯”的画面；白居易写过：“可知风雨孤舟夜，芦苇丛中作此诗”。雨中的芦苇别有一种风情，烟雨蒙蒙，芦苇瑟瑟，雨后的芦苇分外翠绿，那种纯净的绿，纯粹的绿令人心旷神怡，赞叹不已。
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株脆弱的会思考的芦苇。”芦苇的生命看似脆弱但却非常坚韧，人不是如此吗？在大自然面前孱弱而卑微，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啊，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当灾难侵袭时，一样爆发出坚韧的强大的甚至是令人震惊的生命力。
车子继续上路了，那片生长着无数芦苇的辽阔水域，已随着车轮的滚动了无踪影，但是那些绿绿的影子，始终在我的记忆里翩然起舞。
我爱那片芦苇，它给我的旅途带来了意外的欣喜，在我旅途的画板上涂抹了最为靓丽的一笔。 [ 本帖最后由 心中的秘密 于 2010-10-8 21:5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