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日出

　　 守望日出
　　 乔举平

　　城市的日出也是灿烂、亮丽而激动人心的。 　　此刻我就站在自家高高的阳台，有幸观看着壮丽的日出，心里涌动着澎湃的激情。好多人渴望羡慕泰山日出，其实只要留心，我们身边的每一次日出都是壮丽而恢宏的。 　　自从离开乡下，到小城里生活，就很少看到过日出，太阳日复一日的升落，只是没有了早起的习惯，在昏昏欲睡中错过了许多好时光。一觉睡醒，太阳老早升起，急匆匆走在上班的路上，街头已是人来车往。 　　早在乡下的时候，父母是容不得我们贪图懒觉的，常常是天不亮，我们就起了床，有许多的农活在等着我们去干。有时在田地里干活许久了，才看见太阳在远山后边慵懒的露头，红润润的，像村女害羞的脸，美得人心里发颤。 　　今天早晨，我是被窗外一阵接二连三的礼炮惊醒，接着是机器的轰鸣，隆隆的机器声毫不停歇地震动着我的耳膜，把我从床上赶起。我满含气愤的推窗一看，哦，原来是马路对面拆迁了的一片空地已经竖起了塔吊，新的又一个小区在破土动工了。 　　这样我就起了一个大早，从我的高高七楼的阳台，可以看见大部分城市和郊野，以及北、西、东三面起伏连绵的山岗，还有西山下静静流淌的河流，可以说这是一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一个闲暇时极目四野，浏览市容，放飞思绪的好地方。 　　这是周日的早晨，无需再去上班，我就搬把椅子，泡一杯清茶，抽着烟，悠闲自得地在阳台坐了下来。什么都可以看、什么都可以不看，什么都可以听、什么都可以不听，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心思简单而灵动，我享受到了难得的清闲和随意。 　　我的面朝着东方，东方的天际一片绯红，几朵白云也染红了，是画家笔下写意的画卷。那与天交接的山岗，瞬时褪掉了苍茫赭黄的色彩，似有巨笔在悄然涂抹着亮丽的颜色。那最高处的千年古堡，也有了扑朔迷离的色调，宛若梦里突现的童话世界。 　　我的心里仿佛也注入了缕缕亮色，被东边山头即将的日出所吸引。我定定望着那红色愈来愈浓的天际，看那云彩变幻莫测的形态，想那光芒注入的世界，心海就变得无限开阔，宇宙万物演变动息、吐故纳新的瞬间尽显眼前。 　　忽然，山脊现出了一抹艳亮，继之红光闪烁，恍乱了人的眼睛，稍一定神半轮太阳就露出了山脊，映得周围一片明亮。于是我的脸有了温热，手中杯里的茶水红艳醉人，暗色的茶几也泛出许多光泽，显出了我的影子。 　　太阳就在我稍不留神的空隙，挣脱了山岗的拉扯羁绊，腾地变成了火红的圆盘，美轮美奂地呈现在天幕之上，接着太阳和山岗渐渐拉开了距离。太阳显得骄傲，开始俯瞰，大地为之一振，身披万缕朝阳，一切沐于金色之中。 　　阳光最先照见了西山的尖顶、照见了城区高楼之上的护栏、照见了建筑工地塔吊顶端的红旗，阳光所到之处，山峦更显苍翠、钢铁吐艳融金、红旗猎猎似火，整个川道里的城市就有了迫不及待，在光影迷离、阳光即将降临的激动和亢奋里骚动不息。 　　我看见了不远处已经完成了主体的高楼，大概有十五六层高吧，在这个小县城要算是高层了，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和纱网还包裹着楼体，它的高处已经盛满了阳光，透过纱网可以看见工人开始忙碌，阳光照着他们黑亮的脸膛，传来他们放肆的笑声，在清晨格外响亮。 　　他们也许是最早看见阳光的人，在这个周日也不能休息，他们没有假期，在日复一日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们被叫做农民工，曾经是庄稼行里的好手，但为了寻找养家糊口的生计，不得不告别乡村走进城市。在机声隆隆的建筑工地、在人声嘈杂的蔬菜市场、凡是有脏活累活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阳光照着他们，照着蛛网似的脚手架，照着他们悬在半空的身体。早晨的阳光是最温馨的，轻轻拂过他们的额际，带走夜梦的怅茫，洒下缕缕希望。他们想着多干活、多挣钱，不领白条，年底能够拿清自己的工钱。家中的老母在等钱治病，上大学的孩子要交生活费，还要翻修那残破的老屋。想着这些，看着朝阳，他们就绽出了笑容。 　　太阳升高了，照见了对面刚刚破土的工地。这里原是城郊的一片民房，青堂瓦舍的房屋错落有致，大多数人家是小城的土著，古旧的老屋是先祖的基业。但发展的城市容不得他们世代相承的生息，破旧立新是城市进步的必然，这里要拆迁，要建设新的小区。 　　我日日目睹着楼下民房的拆迁，一户户人家被揭去了屋顶，及之是推土机挖掘机的轰鸣，尘土扬起，无数百年老屋顷刻化为一片废墟。有人哭泣、有人阻拦，老住户在经历着痛苦的挣扎和醒悟，城市也在矛盾的裂变中蜕变和更新。 　　阳光明亮，平静的铺展在空旷的工地上，把空置了大半年的荒地涂上了一层诱人的色彩，黄色的塔吊竖起在中央，钢铁的肌体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将要帮助人们建起一幢幢水泥的楼房，把地皮转化为神奇的财富，造就出又一处新的亮点。 　　阳光开始弥漫，涌满了大街小巷。无数的店铺打开了门窗，到处是玻璃的反光，休息了一夜的汽车，开出了车棚驶向了街头，红绿灯闪烁不息，指挥着忙碌的交通。早晨的一切是激动的，充满活力的城市露出了笑脸。 　　我的阳台也变得金碧辉煌，自己仿佛置身于美妙的境地，阳光在我的脸上流过，一直流进心里，照亮了灵魂淡淡的影子，还有我的欣喜、我的忧虑。我摊开双手，阳光从指缝间滑落，我仿佛听见阳光洒落在地的声音，好像我不经意的惊喜。 　　再一次仰望太阳升起的山峦，更加美不胜收，我自然就记起了明代张羽赞美日出的诗来：“朝阳澄霁景，丽色散群峰。明霞冠其巅，一一金芙蓉。烟树远渐变，苍翠知几重。” 　　独坐阳台，守望日出，我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无限风光、许多向往，也在洞悉城市的内核和灵魂，以及它发展的阵痛和嬗变。在阳光下明亮是主体，诚然也有阴影的部分，这正像事物正反的两面，但我看到的更多是壮美，是朝气，是催人向上的力量。
　　 [ 本帖最后由 乔举平 于 2010-11-1 10:2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