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中的婚事

　　阿中的婚事我反复写，反复想，就是无法拿出终极的结果。缘于其认识没有底，其探究令我迷。

　　对阿中我是哀而不怨，愤而不怒的。不过有一点不明白，即仿佛他自己不知痛，在人看来，他遭受了如此大的婚姻打击和刺激，却仍乐观，成天乐呵呵的。人们不会因此而认为他神经不正常，相反还承认他聪明，机智而果敢，虽也偶有几分狡黠，但和“愚笨”、“木讷”甚至“失神”这些词根本不搭界。由此我更迷茫，作为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我一面为其伤感，一边为他笔耕不止，总想挖掘得详尽些，深刻点，表述也更清楚。

　　阿中虽没赋我这个写他的使命，甚至他知情后也似若无其事，这种不惊不乍，无动于衷的姿态，仿佛就像往事已远，只俨然是局外人。－－我执意要写好他，不单因他属我家乡邻里，曾为家父牌友，也是家父许多事务的积极响应和支持者，好搭档，且因我对他的一份恒久思索，惋惜，总结，虽这挽回不了他的什么，但这毕竟可以理清我的一些思路，终是件大事情。

　　阿中原本就不该攀那样的女子为妻的。这是我小时以来一贯的看法，如今看来还没说错。门当户对虽为世人摈弃之陈俗，但属婚姻牢固与否之关键，从阿中的婚事更能得到证明。不然何以那么多的婚姻易成而难久，大概就是缺了基本的平等或者仰慕心灵带来的平衡，有的固然能磨平，有的则难上难。阿中的婚姻磨合了多少年？及至其年龄都因等待这桩婚姻而拖大了，为了挽回女人的芳心，他单枪匹马重建新房已劳命伤财了，女人不但不予支持参与，还始终矜持了她那颗偏离的孤心。这个复杂原因无以详查，那女人没和我接触过，只隐闻其欲给我提亲她的一位邻里女子，但被正在补习读书的我的大人给婉拒了。我却终可据情浓缩为一点：那就是始终的不平等。

　　孤傲之女是何许人？非仙女来人间，但属当地名人的后代，是受过不差的教育的。阿中是什么人？一个抱养的愣小子，只靠嘴勤，手快，脚健，赢得了乡邻的好口碑，尤其打动了惠顾最多的年大叔。年大叔感其恩，就许愿给他提了这亲事。为何一说即成功呢？大约是女子当时失父（与母离异），无论家里农活还是孤寂心灵都失了好依托，一个柔弱的“女儿国”（家里只有一个男性弟弟）是需要强悍的男子来支撑的，尤其是农村，常言“十个黄花女，不抵一个使牛汉”就是喻的这道理，阿中这时应运而生，充当了这个“及时雨”。再说我地条件当时可谓柴利水便，距场镇近，民风淳朴，小伙子一个比一个长得帅气和聪明，是众多美女神往的好嫁处。加之年大叔这个资历不浅的老人又善撮合，三年的考验里阿中又未出任何纰漏，所以婚事自然就水到而渠成了。

　　农村女儿嫁个人户，可没城里那么讲究和复杂。虽有“会选选儿郎，不会选选田庄”之说，但谁不综合考虑一下，难两全就侧重一点呢。不知当时其女是怎么侧重的，反正婚姻自始至终都是顺顺当当的。

　　“鲜花插在牛粪上”，许多人用来形容一个女子嫁错了郞。但在阿中的婚事上，有过一些迥异的争议。虽说阿中长相一般，家境单薄，但聪明又勤快，助人为乐的精神感动了全小庄，谁不喜欢和夸奖他？都认为这就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但我为何始终认为他俩不平等，此非自相矛盾，而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这也是不难理解的。

　　有人说阿中傻，面对那么个花玉般的女子，不好好呆在家里天天陪伴，让她舒舒服服，服服帖帖，却要出去继续拜把子，当什么“陈真”，整天风来雨去，磨拳擦掌，以致冷落了女子，让其生了异心，倒不是有外遇，个别男子的惹眼未成气候，而是她确实看清了男人的本质，看淡了男人的前景。这是两个致命的问题。

　　人的本质易被人看清的。女人是脆弱而敏感的，她们的感觉往往是恰当的。也许阿中本性如此，秉性难移，枕边的谆谆“教导”对他于事无补，实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女人也就忍无可忍。一个男人要是丧失前景，又不听劝阻，女人还有什么盼头？生气，赌气，回娘家，之外惟有的出路：就是离婚！

　　阿中的最大不察，也许就是终身不明白这一点：没能赢得女人的心灵。那些面上的勤勉和机敏，掩饰不了内心的苍白，无法从心灵上据赢女人一颗孤傲的芳心。至于其它什么未生孩子，家境平淡等等，都是无关大局的外因。

　　在探究这桩婚姻的踪迹时，我历时不少，也是目击证人。虽我长年读书、工作在外，但家里的父母和妹妹较知情，我也经常回家看看。对其我是较有充分的发言权的。

　　作为长辈和老队长的家父曾多次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你要好好当个男人。这话不知他明了不明了，彻悟不彻悟，明彻到何程度，总之他好一阵歹一阵，时趾高气扬，时垂头丧气，成了十足的“游湖浪荡”者；为了博得女人的欢心，用若干蛮干加实干，获取了被孩子嗤笑为“累死鬼”的恶名，却终未赢回女人的芳心。

　　阿中的婚事就这样等三年，婚后跑三年，然后诉讼三年，终无可挽回地完蛋了。

　　阿中似没从中吸取什么。大大伤了我后来先后给他物色过4个女人续弦的信心。看其家境一片破败凄凉，而却要在人前神气活现，打肿脸充胖子，表现出十足的阿Q的神态，我就既心痛又憎恨。后来他得了病，我诚心劝其抓紧治疗，吃何药，何保养，咋预防，我都给他一一讲得有板有眼，谁知他当面没吭声，回去却置疑和不领情，还背后暗骂我。我只好长吁一声：阿中，你这辈子真完了。

　　那些说过的女子一个个都回绝了。他或许就只是独身的命。阿中，你真的好可惜。这个写他的事我始终没作完，但一次次走向了终极成功的路途。（2010，9,30清江河）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0-10-13 10:3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