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月

忘 了 月

文/文佳


　　圆月，像一片冰冷的瓷，嫦娥，知瓷的孤独。瓷上点点，是她用冷却的冰霜存封的舞影，每一个倩影，都代表一个诉说。中秋后，她把月敲碎，在凄清的月宫里，重塑又一片寒瓷。

　　影单的苏轼，恰好拾到了天上落下的寒瓷，和他的心一样冷，一样寂寞。九尺高台上，举目四望，已无一人。偌大的桌面上，只有他和他的影子，也只有他们了。空对半壶渐冷的残酒，还有遍地潜伏的伤痛，苏轼默默无言，只轻举琥珀杯，注目良久后，一饮而尽……

　　月，无声地照着大地，给一切披上银纱，把寂寞的人的心房，映得惨白，寒冷而绝情。圆月的脸上分明挂着残忍的嘲笑。鸿雁受不了这悲伤，喑哑失声，展翅离枝，掠影而过，只见酒杯中一道冷光闪烁，苏轼的憔悴一愁容，正好渲染了月色。这位大诗豪内心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像河水决堤般，片刻袭通全身。他停杯而立，杯中马上现出他的容颜，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已如此衰老不堪，白发三千丈如霜，连叹：“时光容易催人老，岁月常常把人抛啊！”又是狂饮数杯，他喷涌的文思与苦闷的现实交融，终于挥毫泼墨，吟出了千古绝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月夜已残过半，那掷地有声的吟唱震破了月色凄凉。远在天宫的嫦娥知否？时抒尸袖，对人间万千纷杂，擦去浮尘，空一段留白，不多不少，正好装下苏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正是那时候，文豪彻悟，忘记了月亮，也忘记了纷繁，杂乱的思索，不与其说忘了月亮，不如说他已忘却了自己……

　　此刻，我正坐立抬头，对视长空一月。月不语，是正撒下，那千年前的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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