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水

●也墨
表妹从宁夏千里迢迢回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老家，做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洗脸。
大冷的天，她一口气洗了三遍，换了三盆井水，用了足足有一刻钟时间。终于洗完了，又舀了半瓢，美美地喝下去。这才直起腰来，笑着说：“洗去一脸仆仆风尘，清爽多了，比抹了玉兰油都强、都滋润。还是老家的水好啊，软乎乎的，甜润润的，比宁夏那硬梆梆的水强百倍，一下子洗去了和老家二十年的距离。老家的水真好！”陶醉得竟然忘了和我们打声招呼。
表妹是农历二月初六春分那天到家的，说是宁夏那边事儿太忙，好不容易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来一去在路上就要耽搁四天，在老家头尾只能呆上三天。说到这，表妹的目光移到手中的水瓢上，眼睛里分明就已经有了一种恋恋不舍的惆怅。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表妹没走我却出差了。临走前我嘱咐妻子尽快把我给表妹村前村后和亲人们拍的照片洗印出来，另外再准备些土特产给她带上，作礼物回宁夏好送人。十八号我出差回来时，妻一见面就问我：“你猜猜表妹走时除带了照片还带了些什么？她是十六号走的。”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们巢湖的特产银鱼、虾米还有……”
“我们送的这些表妹一样也没带。”妻打断我的话：“说出来真让人感动，十五那天晚上，我过去看她，她刚洗完冷水澡，又打了满满一桶井水放在院子里，月光下……”不用妻再说，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表妹一定是带走了老家十五的圆月浸润过的老家的井水，并且我还能想像得出，当时表妹的眼里一定噙满了在老家最后的夜晚井水般明澈的清泪。
妻不住的点头：“都快三十岁的老姑娘了，还那么浪漫，那么诗意，小姑娘似的。”
“出门在外的人，回到老家，就如同孩子见了亲娘，那份如水的亲情，怎么能是浪漫呢？”我久久地注视着蓝天下一朵朵飘荡的白云，自言自语道：“他们永远是老家长不大的孩子啊！”
[ 本帖最后由 也墨 于 2010-9-8 20:0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