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干草垛
2021-12-23叙事散文堂珂
文/堂珂一写下“干草垛”这仨字,一个个粗壮、敦实的草垛便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晃动。每次回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村子,第一个迎接我的,就是站在村头的那些干草垛们。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干草垛,暖暖的微笑着,一如头顶上红红的太阳。干草垛是村庄忠……
文/堂珂
一写下“干草垛”这仨字,一个个粗壮、敦实的草垛便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晃动。每次回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村子,第一个迎接我的,就是站在村头的那些干草垛们。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干草垛,暖暖的微笑着,一如头顶上红红的太阳。
干草垛是村庄忠实的守卫者和奉献者。正是因为有了干草垛,村庄才冬不寒冷,春不干燥,夏不潮湿,秋不瑟缩。一年四季,干草垛把老少爷们平淡无奇的日子,烘烤得暖和和的,即使在那些青黄不接的荒蛮时代,也保持着一丝丝的温暖。这丝丝缕缕的温暖,也许就是乡亲们坚持下去的源泉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干草垛,其实浑身充满了炽烈的激情和持久的耐心。土地需要激情,才能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出粪,送粪,犁地,耙地,收割,哪一样没有激情能行呢?侍弄土地更需要耐心,下种,栽秧,锄草,喷药,浇灌,哪一样不是按部就班,小心翼翼?激情的下种和细心的照料,为庄稼们无忧无虑的生长保驾护航,成为她们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左膀右臂。看着虎头虎脑的孩子们一个个从黝黑的土壤里钻出来,我看见爷爷深深的沟壑里,笑颜一如盛开的山菊。
凛冽的西北风来临之前,一个个高高的干草垛,就是人们心头暖洋洋的太阳。那些牛呀羊呀驴呀,瞅着干草垛嘿嘿的笑。那一声声悠长的叫声和热辣辣的眼神,是对主人由衷的感激,还是对草动情的呼唤?我不清楚。我清楚的是,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孩子,农民的后代,我割过很多很多的草。记得年少时,放学后经常出去割草,要么手里拿一条结实的绳子,要么背一个槐条编成的大筐。走在回家的路上,矮小的身子和背上高高的草堆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位诗人把此景比喻为“移动的草堆”,形象之极。喂猪要割新鲜的,看着家里的猪、兔子、鹅、鸭吃得津津有味,且一天天长大,想着母亲卖了它们可以为我换回一根铅笔,或者一块散发着香味的橡皮,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要是烧火做饭,就挑老的割,背回家找个空地晒干,攒起来准备过冬,冬天的寒冷就靠这一根一根纤细的草去抵挡;牛驴马羊这些牲口,也靠咀嚼这些细草,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季。
高高的胖胖的干草垛是一捆草一捆草积攒起来的。看着一块又一块的土地,有时我会心烦气躁,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干完这该死的活,跟小伙伴们去捉蚂蚱摸鱼虾呢?心急喝不得热粥,一口吃不成胖子,父亲经常这样训导我。是呀,什么都是一步一步得来的,人生需要慢慢的积累,才能铸成自己的“金字塔”。就像一根一根纤细的草最终积攒成一个大大的草垛。要想秋有收获,冬天不饿肚子,就得洒下汗水来个“春种一粒籽”,方能“秋收万颗粟”,否则只能是“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了。
跺垛跟侍弄庄稼一样,是需要技巧的。人们评价某个人,有时是从跺干草垛开始的。有些人家的干草垛刚跺起来没几天,一场不大的风就把它吹倒了,草跑得到处都是。人们就说:看谁谁谁,真是个老松,跺个垛都跺不好,还指望他能干啥呢?那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屑。从这个角度讲,干草垛就是这家主人能力的象征。确切的说,是男人的脸面和自尊,有无本事的明证。
是的,干草垛,是一个庄稼人是否称职的见证。连个干草垛都没有,说他是个勤快、会过日子的庄户人家,你能相信吗?干草垛的大小和人的勤劳或懒惰,以及日子的富裕或者贫穷关系密切。谁家的草垛个数多,草垛个头大,那这家的主,绝对是村子里最勤快最能干的男人。谁家的草垛大,谁家的日子就滋润,在乡村,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无需置疑。
有人说“草垛是村子的太阳”,这话诗意而意蕴丰富。正是这些挺着胸膛充满自信的干草垛,正是这些憨厚朴实的干草垛,阳光一样把温暖洒遍了村子的角角落落,夯实了村民心中的念想,让一个个村子有了生命的烟火气息,并且持续不息。
工业时代的强势,使得干草垛的身子骨越来越清瘦,在某些乡村,现已几近绝迹。煤气罐取代了柴草,炉灶取代了灶台,可是我依然怀念那一个个敦实的干草垛,它的沉默、敦厚、内敛、无私,已深深地融入了我的骨髓。在钢筋水泥构筑的这个冷冷的世界里,那些来自山野乡村的笑容满面的草垛人,分明就是浓浓阴霾后的那缕暖暖的阳光。
[ 本帖最后由 堂珂 于 2010-9-9 09: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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