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棵老槐树

家乡那棵老槐树 单位组织录制地秧歌老段子，为了配置一个古朴、隽永的背景，为原生态的艺术瑰宝增加更多通灵的韵律，秧歌策划者及摄影家、画家、录制组的人员，几经周转，反复筛选，最后把录制现场选定在我老家村委会前的那棵老槐树下。 时值夏末秋初，临近晌午的阳光依旧火热，老槐树下便依然坐了许多乘凉的人。他们多数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有哄孙子的，有铺开一张棋谱席地而坐、凝神棋路的。还有一位因车祸而高位瘫痪的中年男子，他曾是我的小学同学，除了刮风下雨，他总是要家人把轮椅推到老槐树底下，然后闭着眼，透过老槐树斑斑驳驳洒落下来的阳光，回忆着一些昔日的美好时光。 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老槐树下往日的宁静。见到接连停止的车辆，以及那明显地有别于自己身份的艺术家和城里人，老乡们那沟壑纵横的黝黑脸庞上，相继出现了困惑。可是，当我们说明来意时，他们脸上的困惑却马上被喜悦所替换了。尤其是见到了我，更是这个喊着我的小名儿，那个叫着老爸的大号，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乡情。 热情的老乡纷纷从槐树底下走到远一些的地方，为我们腾出秧歌场地。有的还从自己的家里拿来笤帚和铁锹，清扫老槐树底下的纸屑和杂草。 人群散开的时候，我就势走到槐树底下。认真地打量着它。 这棵老槐树有几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中空，能容下四五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树的右半部分，西侧，据说是遭遇了一场雷劈，失去了树皮，裸露的树干在风吹日晒中，有着朽木的质地，几条粗大的枝桠形状怪异，举手号天，仿佛依然有着凝固着的生命；而树的左半部分，树皮完好，且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树冠分布着几个大大的显示着苍老年龄的树瘤，枝条粗壮，绿叶葱茏。这些有鲜活生命力的枝桠沿着树冠盘旋生长，几乎把整个树冠都围拢了起来，既形成了非常独到的形状，也使这棵古树呈现出了独到的风韵特色。一位在树下乘凉的大伯说，总以为这棵老树会干枯了，但是，每年春天，它还是发芽长叶，到了夏天，依旧是一片好树荫。 我凝视着这棵古树，像是在凝视着一段沧桑而久远的岁月。我小的时候，紧挨古树就是一所小学校。我入学时所在的第一个教室正是对着这棵古树的。 记得一个夏天，午后的第一节课，我正认认真真地听老师讲《锯是怎样发明的》呢，突然，感觉脖颈里一阵钻心的疼，用手一摸，毛茸茸的，立即吓得大喊一声。事后才知道是生在大槐树上的毛毛虫，通过教室敞开的窗户，被一阵风吹进教室，落入我的脖颈里的。虽然事出有因，可当时我还是严重地影响了课堂纪律，因此被老师当众严厉地批评了一顿。想来，那是我学生时代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当众挨老师批评。当时我脸上火辣辣的，头低得不能再低，真想钻到地缝里去，以躲开那个尴尬的场面。 那时候，这棵古槐树要比现在茂盛得多，因此，到了秋季，落叶就会飘满一地。这可给我们的卫生区增加了太多任务。身为卫生小组长，每逢我的值日，我都早早地来到学校清扫树叶，以便及时赶上清晨的早自习，有时甚至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为此，总是得到老师的表扬。那时，我的心里，还充满着对老槐树的感激呢。 …… 此时此刻，我站在老槐树下，那些隐匿在时光深处的岁月便开始自动地翻展开来。我儿时的嬉戏欢笑，我儿时的哀伤忧愁，仿佛在刹那间，都簇拥到了我的心房，且和这棵沾染上了岁月沧桑的老槐树发生了联系。那些昔日的生活片段竟然在心头逼真起来，它们吟唱着天籁的曲调，友好地向我招手，好像在提醒着我什么，又好像在暗示着我什么。 那次录制的地秧歌很成功，无论是摄影家里的图片，还是画家笔下的素描，都因家乡这棵隽永、独到的老槐树，增添了许多难以言说的艺术韵味和魅力。 而对于我来说，那次回乡录制秧歌的收获却不止于此。我感觉到了，一种深刻的面对，一种隽永的回忆。那些过去的时光总是馨香四溢，在我丰满的记忆里，灿如花朵。而时光的对接和融合，可以完善一种和谐，让人心神气宁地接纳现实中的一切。而我，在与老槐树的对峙当中，在一种久远的昭示当中，我更加懂得了珍惜，懂得了融合，懂得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这棵老槐树婆娑的身影当中呢。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0-9-24 08:0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