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鱼玄机，被撑控抛弃的强悍女

漫谈：鱼玄机，被撑控抛弃的强悍女


人们总是在问：怎么那么多的不幸都落在这个女子身上呢？抱着这样的疑问，我用世俗的眼光观看鱼玄机。最终，不得以悲观的方式，以当年众人围观孔乙己的心态：你怎么连个那什么都没考中呢？而我问鱼玄机：你怎么连一个男人都没留住呢？
——题记

温庭筠的苦衷

后人总是要给看起来受了百般委屈的“弱者”找个合适的理由，以便来原谅她们的过失。比如鱼玄机之后在道观的堕落，归结的原因是为人做妾不成，后被男人不管不问抛弃的结果。仿佛她在道观的墙上张贴一张“鱼玄机诗文候教”也是理所当然的，还有那些并不被她所爱的富商活该就该被他玩弄，谁让你有几个臭钱就装得跟个老九似的附庸风雅呢？想快活去妓院去呀，哦，忘记交待一下，鱼玄机自打五岁上死了爹后就在烟花巷口耳濡目染过，不用谁来教导，就轻车熟路了。

可是很少有人出来质问一声：少了一个李亿，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是娶过老婆的，没有一个正堂夫人让你去做吗？此问一出，有人就会出来抢答：有啊，那么多娶不上老婆的人呢！不过要加上一个备注：穷人。是的，穷人的老婆是不屑于如鱼玄机这样的女子去当的，富人家的妾更是做不得，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混吧，反正那张告示贴出去后，咸宜观便热火朝天地红火起来了，“小鱼儿”正应了那句俗话：如鱼得水——说不上称心不称心，更道不出寂寞不寂寞。

我之所以将故事倒过来，实在是为温庭筠鸣不平。不是有那么多人在指责那个起初就被鱼玄机看上的温庭筠嘛，对于他故作高深的态度，很是不被人理解。说什么这个姓温的又老又丑贵有自知之明，自觉配不上鱼玄机，反倒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将这个如花的女子让给了看起来跟她还算般配的新科状元李亿……说到这里我倒认真地翻捡了一下资料，没看到鱼玄机寻死觅活不愿嫁那个李亿啊，反倒是她一听说状元二字就两眼放光，当着温庭筠的面就在崇贞观壁上题字传情，反倒将曾经对温庭筠的暗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虽说温庭筠外貌不容乐观，还有一个外号“温钟馗”的美誉，但从鱼玄机诸多的不良举动来看，如果我是温庭筠，也要仔细慎重地考虑考虑，这样的女子到底适不适合娶回家去在正堂供着，既便让她当个偏房，也要防着最好别生出什么乱子来。 因此，在鱼玄机遇到的诸多男人中，我佩服温庭筠，那么有克制情感的能力，连个半推半就的心思都没有，可见这个小女子的鬼把戏在他跟前是玩不转的。要知道温庭筠可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都说情人面前易于掩饰，鱼玄机还不知情为何物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成长史一览无遗地呈现在这个活钟馗面前。才情当然是值得炫耀的，也正因了她的才情，温才子才一路寻来，频频出现在她面前，给予她一个成熟男人的肩膀与温暖。

当有一天这个老大不小的男人还在为前程奔波的时候，忽地接到这个情窦初开的才情女子寂寞相思的信笺，他明白，仅凭他平时那些小恩惠终究是配不上“爱情”这样神圣字眼的——请允许我将这样高尚的词汇归结在了温庭筠的头上。因为从我所知的有限文字上来看，没发现温庭筠在鱼玄机身上动过什么邪念，既便后来鱼玄机沦落风尘，他也没有去趁火打劫。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说起李亿，不由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的贾琏。李亿与贾琏的区别是他新中了状元，正所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贾琏顶多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好像压根就没有玩科举的心情。我没细究李亿之前的出处，只知他跟贾琏的神似之处就是连纳个妾都要偷偷摸摸，因为他们家里都有一个剽悍的太太。说到这里，我倒是怀疑李亿的太太裴氏是否受了王熙凤的教唆，为了一个小妾同样都是闹得鸡飞狗跳墙。但想想这事也不可能，一个生在晚唐一个出在大清，两个朝代根本就沾不上边儿。

我倒更相信裴氏是受了与她同时期的女皇帝武则天的感染，那个时期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沾上一点渴望女权的流毒，比如女皇帝喜欢男宠，死后，她的儿媳也效仿她的模样，为自家男人戴上了绿帽子，后来还嫌这个窝囊废男人碍眼，干脆下毒结果了他的小命。相比之下李亿还算是好运气的，裴氏爱他，不至于在他碗里下毒。委屈当然是有的，醋坛子反应也过于强烈，细想这样的感觉任谁也是不好受啊，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夺妻之恨”嘛，这用女人的话说，夺夫能不恨吗？

裴氏跟女皇帝手下的大臣裴炎是不是嫡亲这个还无从考证，只知这个裴氏是相当有社会背景的，她嫁与李亿的时候还不是状元夫人，从这一点来看她与李亿也称得上是糟粕夫妻，也就是说嫁与李亿并不图他什么，可能就是图他整一个人吧。因此，她才有足够的理由指着李亿的鼻子破口大骂，全然不顾李亿陪着何样的小心，更不顾忌自己在众多下人面前的形象，一脚踏进院门，就将那个“小贱人”拉将出来，好一顿狂揍。看来她也真将这个姓鱼的当回事了，王熙凤都干不出她这样撒泼的事情——派个狠角儿代劳就行了，何苦自己动手伤了元气？

“小贱人”终于在裴氏的淫威下被赶出家门，“小鱼儿”与状元郎仅几个月的恩爱，就这样被一个悍妇生生地扼杀在萌芽状态。难舍难分是难免的，李亿对“小鱼儿”的爱情之火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扑灭，他将这个一脸无辜的可人儿搂在怀里，连安慰带劝说地将她寄居在一个叫咸宜观的道观里，多捐香火钱，别让这个前世的“尤二姐”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他当然也明白，作为新妇，与相爱的人生生分离就是最大的不幸，既便让她锦衣玉食也是无法弥补情感上的创伤。他也能感觉得到，她心切切地盼着自己的身影早早出现，最好有朝一日能够帮她脱离相思之苦。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借用《水浒传》里小娘子向鲁提辖控诉郑官西的话说：那家大娘子好生厉害……看来容易吃醋的太太们都是这个德性，头点指头戳外加唾沫横飞：还惦记着那个狐狸精是吧，趁早死了这门心思，不然我就跟你没完！

于是，我们这篇故事的女主人公鱼玄机，在苦涩的爱意里没日没夜地浸泡着，她盼啊盼，等啊等，由起初偶尔的与郎相见，直到最终情郎的销声匿迹。

直到几个月后，她才听说，原来她的有情人竟然去扬州做官了——这样的大事竟然没有跟她知会一声！说什么天长地久，说什么两情相悦，爱情，在重权的淫威下显得如此的无足轻重，遥不可及。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当鱼玄机望空绝叹的时候，是否回过头来，冲那个曾经给予他浑厚肩膀的温庭筠凄然一笑呢？我想这是肯定的，那一刻她一定会想起温庭筠，想当初的他，或自己，竟那么轻易地将爱情放逐。
为争陈韪，她杀死了丫环

在我的印象里，寺庙或道观就是修行或修心养性的地方，然这里罗列的两件事彻底打翻了我的猜想。回头再看那个姓武的女皇帝，她在尼姑庵“修行”的时候，一样耐不住寂寞地与白马寺的光头和尚眉目传情。后来尼姑得了天下，长安城里那些俊美才俊争相攀比着前去邀宠，和尚当然是近水楼台，仗着女皇帝对他的宠爱竟然口出狂言，说什么皇帝就是离不了他的裆下之物才对他如此这般……皇帝的女儿气愤不过，着人捕杀了秃驴。

第二例就是本文的女主角鱼玄机。鱼玄机起初在道观里着实也规规矩矩地待了三年光景，日出日落，光阴易逝。道观里的老师父已死，另一个年轻的道姑也跟一个画师跑了。若大一个道观，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冷清。忽一日，痴情女子不知怎么就开了窍，别出心裁地张贴出了一张告示：鱼玄机诗文候教！这下好了，昔日清冷的道观一下子涌进来一拨拨的文人雅士、风流公子，比长安城里的青楼还要热闹几分。

原新科状元身边的红粉佳人，如今虽说沦落成二手货，但极品就是极品，比那青楼的女子可是上档次得多。就像时下街上穿行的二手宝马车，终是要比那谁招手就能上的奥拓更能满足人的虚荣心。于是乎，鱼玄机一时之间成为众人心目中的明星，只要她愿意，在客厅里备一张空着的座位，就会有粉丝前赴后继地前去赴死，不，是去赴她的不请之情。而此时的鱼玄机也早已改头换面，以自己独特的魅力，打造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大腕极人物——昔日的落汤鸡，今日的金凤凰。俗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退一步海阔天空，人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活着，干嘛要守着虚无的梦幻，终老到死？

其中有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富商，肥头大耳出手倒也大方，鱼玄机虽然觉得这人砢碜了点儿，但将就着也能凑合，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有一个身材长相跟李亿极其相似的左名扬，“小鱼儿”第一眼看到他时心就扑扑地狂跳，那小子受宠若惊，以为交上了桃花运呢；更有一个乐师叫陈韪的，神情腼腆的模样，不知什么原因，“小鱼儿”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随即两人就疯狂地玩起了飙车。

也有被她拒载的，比如一个叫裴澄的登徒子。只可惜他的姓氏不对，鱼玄机一看到他就不由然会想起姓裴的母老虎曾经在她身上发的威，和对她心灵上留下的重创。裴澄受拒后当时也没说什么，忽一日拦了她的去路，并若有其事地例行起了公事：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她当然要如实回答，好在这样枯燥的回答正好补充了本文开头的一片空白：鱼玄机，女，晚唐诗人，长安（今西安）人，初名鱼幼薇，字蕙兰。咸通初嫁于李亿为妾，被弃。咸通七年进咸宜观出家，改名鱼玄机。

姓裴的问：为什么要杀死叫绿翘的丫头？

鱼玄机忽地变了脸色，性情大变：那个小贱人，竟趁我不在的时候，争抢我的男人……

[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0-9-3 10: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