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

天凉好个秋
“一层秋雨一层凉”，确实如此，傍晚下了一点点雨，深夜就被冷醒了，心里感叹：夏凉被不耐三更凉啊！懒懒的起来，换了一床丝绵被，却是再也没有睡意了，套用一句话：睡不着的时候不硬睡。于是索性起床，打开电脑，想为秋写点什么。
　　虽说云南四季如春，季节更替不分明，但秋意还是很明显的，才立过秋，风就裹挟着一股凉意，缭乱我的头发，钻进我的衣服，在北方人叫嚷着秋老虎猛烈的日头时，我却悄悄换上长裙，毛衣。看着满大街年轻的姑娘们仍然穿着热裤短袖T恤，我暗暗羡慕又隐隐怅然，人到中年万事休，连一点凉意也不能抵御了。
　　睡前在群里聊天，一个小青年抱怨工作的压力，抱怨生活的艰辛，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我对他说：“抱怨只会让你更难过。”他愤愤不平地说：“起五更熬半夜，要是你也会抱怨的。”我笑了，他说的没错，我要是他，要是还在他这个年龄我也会抱怨的，或者再往前推，倒回去二十年，那时候我快二十了，再倒回去几年，十几岁的时候，就如我现在的学生一样。这样想的时候，我真的就回到了那个年代。
　　那时候我疯狂地迷上了小说，琼瑶、三毛、亦舒、王安忆、铁凝，金庸、古龙、梁羽生，书最先不知道是谁从哪里弄来的，一本接一本。班上喜欢看小说的同学最后都传看过了，才又不知道怎么传回它来的地方。总之，有时候看到它时已残破不堪，传完后更目不忍睹。有时候它来时还簇新簇新，传回去时却面目全非。 我拿到一本书时，如果是夜晚，就打着电筒躲在被窝里看，我明亮的双眼就是那时候折腾近视的；如果是白天，我就和最后一排的男生换座位，躲到后边去偷看，居然从来没被老师抓到过。现在我对坐在讲台下的学生的一举一动常能明察秋毫，在一个学生看书看到忘乎所以的时候人不知鬼不觉地翩然来到他的身边，伸手轻悄悄抽走那本书，在我飞快地浏览完书名后，学生才恍然惊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开始惶恐，继而涎皮赖脸地看着我笑，他们知道，几分钟后下课铃声一响，我准会把书还给他们。所以我怀疑当年我在课堂上看了那么多小说没被老师发现一次，其实是没有升学指标的压力，老师睁只眼闭只眼。
　　看了那些书，真是受益匪浅，我喜欢写作文，虽然老师基本上没改过我们的作文，那时候当老师爽啊！也喜欢写日记，写些时候，不外乎感叹些人生的悲凉，世道的不公，内心的愁绪，把它藏在课桌最里面或者枕头底下，生怕有人看见又似乎希望某人看见。狂热的喜欢“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这样的词句，青春年少，激情飞扬，为什么有那么多愁绪，说不清道不明，也许觉得一脸愁绪满腔愁情才会显得深刻吧，再加上我天生的内向和安静的性格，在那些年里我是那么迷恋着忧郁。常会为某个主人翁的命运默默流泪一整夜，在别人的故事里挥霍着自己的伤感。
　　如今经历了无数的沧桑，自己变成了故事的主人，反倒乐观了，豁达了，内心不会再有长久的悲伤，还随时以过来人的姿态劝导年轻的朋友，这才尝出辛弃疾词的况味：“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辛弃疾这首词，说的又何愁不是一个人的成长啊，一个人由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由人子人女变成人夫人妻，再变成人父人母，上有老下有小，伺候老的，照顾小的，责任日渐重大，烦心事日渐增多，想要万事休也休不了，你得像头牛一样，套在耕索里，耕种你未耕完的土地。
　　这个时候该有资格诉诉愁情了吧，愁情没了，似乎是悟了：这不是人人都要经历的吗？有什么好诉说的，有什么好抱怨的，该干嘛干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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