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之灵——野菜　　文／匣子

　　　　　　　　　　　　　　　　　　 　　　　　　　　　　　　　　　　　山野之灵——野菜　 　　西边，横亘绵延的祁连山矗立着，如一位沉稳慈祥的父亲，守望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山下千里戈壁上的沙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寂寞，金黄的芨芨草散落在山坡沟壑的褶皱里，站立成一处处荒原独特的风景。一些低矮的植被虽然不够鲜嫩，却没有失去生命的本色。远处，金黄的麦田漫过原野，一排排钻天的白杨将这些金黄用浓绿分割成一块块黄地毯。北边，是绵延千里的腾格里沙漠，黄沙漫卷抒写着无尽苍凉。这就是我的家乡，我记忆中无数次抚摸过的北方山野。

　　北方山野因为常年缺水，蔓延在人们心底的都是荒山秃岭。可是在我眼里，北方山野胸怀宽广，如父亲般刚强，似母亲般坚韧，无论天气多么干旱，北方山野都会将自己仅有的营养留给他们的孩子。春天，万物复苏，虽然少了雨水的润泽，那一个个嫩绿的小脑袋还是依约钻出了地面，芨芨草，鸡爪子，蒲公英，羊胡子，骆驼草......最惹人喜爱的还是那遍布田间地头的野菜。

　　每年春天的四月里，野菜便会在田野里冒出来。你看，那掩映在草丛中的野菜，一个个张着鲜嫩的笑脸，锯齿般的叶子娇嫩泛白，露珠儿在脸颊上闪亮。我们最常吃的野菜，叫“苦苦菜”。这些野菜刚刚探出头的时候，有五个叶片，每个叶片上都有锯齿，菜叶绿中泛白，菜根白白嫩嫩。我们每天放学后，就背起背篓，拿着铲子，去田野里挖野菜。放眼远望，无垠的田野里一片新绿，清新的空气里混合着野草和泥土的清香。碰到田埂渠边那一片片的野菜，我们就蜂拥而上，连根拿下。苦苦菜是须根，不用担心它会消失，过不了几天，这儿又会长出一大片的苦苦菜。将这些苦苦菜带回家，用水清洗之后，放在锅里用开水绰一下，然后放在清水里多泡一会，不然味太苦。捞出来除去水分，撒上盐，放点红辣椒末和葱花蒜末，上面浇点烧好的植物油，倒点醋，那香味立马扑鼻而来。吃在嘴里，那带着山野清香的淡淡苦味，和着辣椒油的香味，真是开胃爽口回味无穷，苦苦菜就成了农家饭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待天气慢慢变热，女人们便将苦苦菜和菜园里的小白菜一起腌制成浆水菜，带着淡淡酸味的浆水里便有了些许苦味，清热解暑，美味清爽。

　　据妈妈讲，“苦苦菜”可是“救命菜”。在1959－1961年间，举国发生三年大饥荒的时候，乡亲们就是靠“苦苦菜”撑过了那三年，没有出现被饿死的情况。那时候，山野间，田埂旁，到处长满了“苦苦菜”，每天大人小孩都拿着铲子去挖“苦苦菜”，挖来多了，便腌制成酸菜，有些晒成菜干，放着冬天吃。因为“苦苦菜”是须根，总也挖不完，人们也因此没有断粮。人们常常用“苦苦菜”掺和点杂粮，弄成菜粥吃。就这样，乡亲们熬过了那三年大饥荒。而如今，“苦苦菜”却成了本地饭店宾馆必备的佳肴，是人们争相品尝的美味。

　　待“苦苦菜”老到不能吃的时候，沙漠又会奉献给我们另一种美味。我的家乡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每到初夏时节，一场大雨过后，沙漠里就会一夜之间长出一种野菜--沙葱。这种沙葱大约有竹签那么粗，长短不一，长的有筷子那么长，短的也有手掌那么长，常常生在刺丛荆棘之中。像装满绿色汁水的一根根细细的小葱，绿绿嫩嫩的，非常好吃。每当大雨过后，我们都会早早起身，背上充足的水，拿一两个编织袋，在天蒙蒙亮时，骑着自行车的我们就已经赶到长有沙葱的地界了。放眼四望，漫漫黄沙广袤无边，沙丘的线条是那般柔美，连风留下的印迹也是那样轻柔，大自然皴染出这样柔美的线条令人叫绝。鼻息之中钻入的是骆驼草腥腥的青涩味，一丛丛的沙葱挺立在荆棘刺丛中，叶尖的露珠儿在潮湿着空气。忍着手的刺疼，把手伸进刺丛，揪下沙葱，装进袋中。一开始，手上被刺扎破的伤口里，灌进沙葱的汁液，真是钻心地疼。后来揪的沙葱多了，手便麻木了。在沙漠里打沙葱，很容易迷路。因为沙葱太沉，每当一袋沙葱打满以后，我们就把沙葱放在原地，然后拿起另一个袋子，继续向前，边走边打沙葱。当这一袋也满了之后，再回头找前面那袋，结果常常是转悠了半天也找不到，因为沙漠里的景物大抵一样，也没有什么参照物。待到中午天气炎热之时，我们就会用自行车驼好满袋的沙葱，撤离已经被太阳烤热的沙漠。 　　沙葱的吃法很多。可以做成凉菜，也可以炒着吃，还可以把沙葱剁碎，用鸡蛋或者肉和成馅，做成美味的包子和饺子。每到深秋时节，家乡的人们就开始腌制沙葱，使我们在冬天也能吃到葱绿的美味。

　　野菜采天地间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是北方山野裙裾上的一抹抹新绿，是北方山野弹奏的一曲曲心灵之韵，更是北方山野对女儿无私的奉献。我们每一次品尝野菜那些纯净、本真的鲜香，都能感受到北方山野如母亲般宽仁慈爱，似父亲般深沉而厚重的气息。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0-3-4 19:3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