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煤球的男孩

文/祥萍

七月，地球像极了闷罐，又像极了蒸笼。天公，似乎要把所有的热都集合在这个季节，街上什么都是脚步匆匆，就连鸟儿和蚂蚁都找不到踪迹了。我知道它们的胃口小，早储备了干粮。所以，如果再想在外面随意地看到它们，恐怕要等一场透雨了。

这样的季节，白天偏偏最长。上班的时间还容易打发，那是托空调的福。但晚饭后，太阳还挂得老高，因为时兴的健身，又不得不照常去释放一些汗水。所以还是换了衣服，咬咬牙出门了。

经过廉租房，顺便就邀上朋友作伴。她就住在七楼，是最顶层,热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可又忘了带手机，于是只好扯起干澡的嗓门了。不知是声音受天气的影响，还是怕分贝会增加热度，总之唤了几声，没人应.想想反正都是锻炼身体，不要管楼高，还是上去叫一声吧。

进楼的地方，停着一辆板车，车上是煤球，还有差不多一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往筐里搬。我没必要注意什么，只是顺便看到男人的脸和煤一样黑。于是就飞快上楼.。在三楼，又看到一个人正挑着煤上楼，从后面看上去，那人个子小，挑得又不多，步子还略显趔趄。好奇上前，仔细看那流满汗水的脸，皮肤白净，还戴一副眼镜，很明显是个中学生。我的心便随之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不知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一直目送男孩把煤送到朋友家。好几次都想上去帮一把，又怕伤了男孩的自尊，于是只好跟在男孩的后面，一路踩着男孩的汗滴，我更知道，那其实就是一枚枚硬币花。

在朋友家，我本能地叫男孩歇会儿，并且倒了两杯茶。男孩很害羞，不愿坐下来。还好他父亲随后就到了，于是我一并邀请。不知道是因为豪爽，还是因为太辛苦，又或者是流失的水分实在太多而需要补充，父亲很爽快地端起了茶杯，全然不顾手的黑。我也就正好找到了打听男孩何以这样卖力的机会了。

因为今天时间尚早，活不止于干到天黑，父亲随即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的家在乡下，离县城不算远.除了种田，就没有其它收入了，所以闲余就帮人送煤。这活虽说辛苦，但来钱快，又不要本钱，还不误农活。以前，父亲都是早出晚归，往返在城乡之间。三年前，男孩考取了县一中。为了孩子，就在城里租了两间很便宜的房子，一家四口搬了过来。男孩的母亲早年就因为腿病而不能劳动，就连照顾自己都有点困难。因为男孩一惯成绩好，自然成了一家人的希望。于是小两岁的妹妹在小学毕业后，就开始帮家里挣钱了。就是因为母亲要人照顾的缘故，和别的女孩一样去外面闯就成了梦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男孩很争气，今年高考，他考出了610分的好成绩。从此父亲的脸上每天笑开了花。也就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男孩就跟着父亲出了门，一付生活的担子过早地压在了男孩柔弱的肩上。

我想像不出男孩是怎样熬过第一天的，也体会不到男孩第一天晚上肉体上的疼痛，而他就这样硬挺过来了。为了一个煤球四分钱的搬运费，为了每个四分钱累积起来的不算昂贵的几千元学费，他就这样默默无语，从平房挑到了楼房，从日出挑到日落，从母亲的忧虑挑出父亲的欢笑。我知道，男孩挑的也不仅仅是煤球，他每天肩上的那付担子里，一头挑着的是家庭，一头挑着的是未来。我更相信，男孩会把自己挑成一道脊梁，会为自己挑出一片天空，会为家庭挑出一个崭新的明天！

注: 煤球即蜂窝煤


[ 本帖最后由 祥萍 于 2010-7-16 16:1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