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畦菜地

　 两畦菜地
　　 文/言默然
　　正月初一，连襟夫妇和小舅子俩口子来拜年，餐桌上抢食清炒的小棠菜和油麦菜，盘底朝天了还要，老妻笑说没有了。
　　“有！大过年的可不兴说没有。”姨妹子和舅母子双双皱鼻子，丢下筷子颠颠跑阳台上采摘小棠菜、油麦菜叶片，反宾为主下厨各清炒一盘，端上桌同声嗔怪：“大姐小气，阳台上有的是，舍不得弄给我们吃！”
　　“还是自家种的菜好哇，柔软清甜！”连襟赞不绝口，抹着油嘴踅阳台上盯瞅，向我讨教，也要在自家阳台上开辟菜地。
　　小舅子不以为然，搬出老话儿咋呼：“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作俺咋作！”
　　我点头说也是，小时候都在农村生活过，都种过地种过菜，都实践过毛主席制订的“土、肥、水、种，密、保、工、管”农业八字宪法，依法操作就可以了；“如果你俩操作不好，备好酒肉，请我上门指导——义务教育，免收学费。”
　　连襟说好，说一言为定；小舅子瘪嘴，嗤笑我：“大姐夫弄了屁股大两畦菜地就得瑟，拽的跟菜农似的！”
　　我哈哈笑，不跟小舅子计较。小舅子还得几年退休，眼下没功夫得瑟，只有嫉妒吃醋的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呗。
　　我家扇形阳台上的菜地，是去年初夏儿媳妇帮助我开辟的。一畦0.96平方米，一畦1.28平方米，面积不大，却让扇形阳台生动起来。
　　这块阳台，多年来是老妻的领地。老妻喜欢摆弄花草，每年开春总要拽我逛花市，端回几盆花草摆扇形阳台上；施肥浇水乐此不疲，却少有侍候过冬季的。年复年，阳台上空盆子堆了一大片。我曾篡改胡适的《兰花草》嘲笑老妻：冬去春又归，花草往家背；摆在阳台上，施肥又浇水；一日盘三回，盘弄两手灰；花草日渐少，空盆码一堆；家室臭花匠，依然不气馁┄┄
　　空盆踢脚绊腿，老妻时而扔些小的，大的总舍不得丢。我就菜场里买些菜秧，栽进空盆。栽过青辣紫茄西红柿，还栽过小葱芹菜和莴苣，也就薅取过几根小葱，其它栽培都没有收成。
　　种苗不好还是盆小了土少了？我犯嘀咕。老妻逮住我的小辫子以牙还牙挖苦：“一日盘三回，盘弄两手灰；阳台臭菜农，鼻眼插根葱！”
　　儿媳妇笑问，鼻眼插根葱能繁育出两根么？笑嘻嘻说她有办法帮我阳台上种蔬菜。
　　这娃，城里生城里长几乎没有下过乡，有啥办法帮我阳台上种出菜来？挤兑我罢！
　　三天后，两套拼接塑胶菜畦快递到家，还有腐质土，豆角、黄瓜、辣椒、紫茄、红苋、小棠菜、油麦菜种子和种植说明书。我恍然大悟，儿媳妇不熟悉种菜，却熟悉网购；网购真奇妙，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我依图拼装起一大一小两块菜畦，在小区竹林采集碎土，街头烧烤店采集煤渣，混和快递来的腐质土填满菜畦，泡种下种。
　　时值初夏，“棒棰落土都发芽”，豆角和黄瓜秧葱葱茏茏爬满两架，却只见开花少见挂果。我纳闷，翻看说明书，且知“缺少昆虫活动环境下种植，须人工协助授粉”——哎呀，我住21楼，离地面60米，蚊子望楼兴叹，昆虫光顾艰难。缺失条件创造条件呗，我依说明书给出的招数，摇晃豆角黄瓜棚架，困扰迎刃而解。一个夏季，豆角黄瓜随吃随摘，无农药无化肥，绿色纯天然，比菜场出售的放心，新鲜，脆嫩可口。
　　豆角黄瓜向空中延伸，底层套种辣椒红苋。豆角黄瓜下架，辣椒挂满枝，红苋挤满畦。秋季，边食用辣椒红苋，边在空间套种小棠菜、油麦菜。辣椒红苋歇茬，小棠菜、油麦菜顶上，一冬掐摘叶片，边掐边发，到春节两畦菜依然生机勃勃。
　　小棠菜，有叫上海青的，也有叫苏州白的，是小白菜的一个袖珍品种。菜茎厚实白嫩，菜叶椭圆翘边，形似瓢勺儿，所以也有叫瓢儿白的。生长在菜畦里的小棠菜，株型紧凑，束腰翘裙，茎白叶绿，很有清宫珠宝珍品翡翠白菜的范儿，颇俱观赏价值。
　　油麦菜是莴苣的一个变种，笋细短，叶片修长舒展，边沿有齿，犹如凤尾般婀娜多姿。油麦菜和小棠菜都有再发的特性，掐过叶片的茎部萌芽再生，生长速度旺盛。油麦菜更适用“八字宪法”的“密”字——高密度播种，大个身姿挺拔，小个贴近追赶。
　　两个蔬菜品种，钙、磷、铁、硒含量高，叶绿素、胡萝卜素丰富；烹饪时间宜短不宜长，纤维细腻，质地甜柔，口感清爽。
　　春节过后，小棠菜、油麦菜正生机盎然，开春回暖，或许愈加发旺呢。
　　两畦菜地，土肥条件够好，餐桌上总有剩下来的肉骨头鱼骨头，砸碎掩埋进土里，四季肥力充盈。浇水有讲究，夏季蒸发量大，需要勤浇灌——尤其是三伏天，不仅要浇菜的根部，喷洒叶片补充水份连带降温的工序很重要；春秋两季，浇水须审视气温和空气湿度，一般三天薄洒一遍就行了；冬季要严格控制浇水，一周一次足矣——过量了土就喝醉，醉土举不动菜苗哦。
　　“人勤三春早，地肥五谷丰”——朴实的农谚，也适用我的菜园。春播蔬菜种子，儿媳妇年前就网购回山东寿光品牌，黄瓜、豆角、西红柿，辣椒、茄子、红苋菜，品种够齐全。我已做好规划：适时泡种，先在空花盆里育苗，等小棠菜、油麦菜腾出地再移栽进菜畦。有既往的经验支撑，我有信心更上层楼。
　　“给我留一畦地，我要种花！”老妻横插杠子。
　　“程咬金啊？你！”我不答应，指指阳台角落堆集的花盆，叫老妻旧物利用，一大堆，够用了。她说盆太小，菜畦宽敞，不能让我独霸宽敞。
　　“爷爷，给我种一畦花生吧？”孙女也凑热闹，翘着小脸要我给她种花生，说爷爷说过，花生不是树上结的是土里长出来的，要爷爷种一畦给她看看，“爷爷，好么？”
　　好，好好！我成全奶孙俩，吩咐儿媳妇，再网购两畦拼接菜畦。扇形阳台够宽馀，两畦少了再加两畦；充分合理利用现有资源，满足奶孙俩的诉求，发展才是硬道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