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散记八
2020-09-17抒情散文夜莺
经典躺着读写文赚钱买书,看了又写赚钱。周而复始,业余之外,忙得不亦乐乎。《经典躺着读》《枕草子》《查令十字街84号》三本书就是业余“硕果”之一。作者,一男两女,中美日聚会。与他们朝夕相处几日后,第一印象最佳的,是《查令十字街84号》。海莲汉
经典躺着读 写文赚钱买书,看了又写赚钱。周而复始,业余之外,忙得不亦乐乎。 《经典躺着读》《枕草子》《查令十字街84号》三本书就是业余“硕果”之一。作者,一男两女,中美日聚会。与他们朝夕相处几日后,第一印象最佳的,是《查令十字街84号》。海莲▪汉芙,既是作者,也是书里的女主角。文质,故事,均真善可美,喜欢得不得了。逢人说海莲,惹人侧目:传销串串?天,冤死我了。何况海莲已去天堂,我总不能漂洋过海去美寻魂吧? 不过,请你相信,她那句:“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既是海莲对弗朗克的纪念,也是我对她的想念。尽管眼泪不曾下落,但看完最后一页,鼻子还是痒痒的,酸酸的。虽然,我没有亏欠过她什么,只是恨相识太晚而已。 最没好感的就是清少纳言了。可能是捧她的人太多,太有名的缘故吧。空山新雨的期待,却被偷酒的花蚊咬破。那种心情,你可曾有?别人的孩子是脚后跟,不惹人爱。说的就是她吧?
始终当掌上明珠的,就是这本红衣披拂的《经点躺着读》了。因为对它的专注,迎来石破天惊的赞美:你好书卷气哟! 我的窈窕淑女,居然一脸羡慕。眼前动人的一幕,使我觉得,浑身无数个毛细血孔,都似花蕾,“嘭”的一声炸开,蜂蝶飞涌,嘤嗡有韵。春和景明,潋滟无比啊。 对陌生文集,我是看书名,名好,就读序;序好,再读文。对耳熟的,则是直奔主题,看正文,不看序。《经典躺着读》,自然属于前者。因为他说:“书会带着你找到下一本书,下一本书再找到下一本书再下一堆书,子子孙孙,没有穷尽”。是我的淘书路径复制。而且他还说“美食家,无非就是多吃多占,吃得多了,品味就差不了。读书亦然”就冲这两点意思,我二话不说,就装到包包里了。 书读多了,口味也就重了。无论口味怎样妖艳,对“迅哥”文章,始终不离不弃,百吃不厌。 哎呀,我的天神,“经典”作者也是“迅粉”!而且,出言更是霸道决绝—全世界只有两种人有理由不热爱鲁迅:不认识汉字的人,没有完整读过鲁迅的人。通读过鲁迅而不热爱鲁迅,这种情形几乎不可能出现。说话言之凿凿,理性又不乏率性! 要是我说,“通读过鲁迅而不热爱鲁迅”,就不配做一个……了! 不怕你笑话,漂泊浪迹文海,民国卷中,囫囵吞枣过不少名人全集,唯有朱自清老先生的,没碰过多少。课文上必读的。春好,绿好。背影好,匆匆好。荷塘月色么,亭亭舞裙除外,都好。 为什么对朱文失了兴味?我认为,是课文害了我。一个作家,永远一副面孔示人,说话永远一个腔调,看多了,烦。 世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经典书”里就有他了。《不规矩的美文》,终于还了朱自清一个清白。一个简简单单的诗人,一个有趣味的人。真对。 最对,最贴心的,还有“语文范本入选必是精美规矩的。便于示范。不过,一篇很规矩的文章,往往是不自然的。做文章固然不可以完全无法无天,但说到底,愈不规矩,才愈生动鲜活 愈经得起反复阅读。……文章裁剪得太整齐,中了文章之规文章之矩,倒是背离了感性的规矩,缺少了原生态的冲击力”。 好合心的文字,我一向就不太喜参天大树的文章,高大葳蕤,仰着脖子,够不着,看不透。反而是那些旁逸斜出的普通花木。可触摸,可亲近一些。 巴适安逸的规矩之论。看得我手舞足蹈,屁颠颠地把此页照相发给文友鉴赏。 看多了,心羡手痒。东拉西扯的几个所谓读书笔记,居然骗得几个好散文的文友夸赞,这是我没想到的。惴惴不安,又有些小喜欢。于是就硬着头皮作下去,士为知己者死,我怕死,但我愿为悦我文者写。 好散文是什么?我曾以饭菜比喻,有人说俗气,不再搬出丢脸。还是看“经典”:“散文是最少形式感的东西,写得不好,或者我们还有闲话去批评它,写得好,除了说好,之外的撤解分析议论,都会显得多余和无聊,合理的,只有说他人做得好。 好文章乃是东拉西扯,牵连越光广越好看。有的株连在纸面上,有的在文字间。一篇短文中藏着许多兵马。坏文章是胡扯与扯淡。乍一看是不相干的胡扯,再一看还是不相干的扯淡。原本有一点意思,越扯越没有意思了。” 看到东拉西扯四个字,突然就脸红心跳了。前不久,我还以东拉西扯为题,作过作文,拿过稿酬,洋洋得意了一段时间哩。以后,再也不敢乱套了。 不爱,有千个理由。喜欢,只需一点动心即可。而此书,于我就是三月的桃花。清扬而自在。 舍不得看,舍不得一口气看完。 光看这些眉目,也是醉了。比如。桃花扇:不谈爱情;老残游记:业余作家;浮生六记:上等文字是什么为什么;梁实秋:不合时宜。 是不是也喜欢上了?作者是谁? 其实,我跟你一样好奇,书封只有“向阳文珍著”,其它简介没有,干净得很。 还是忍不住百度。说向阳,当代作家。简介有辜鸿铭的口风。其中,心有戚戚的,还是最后一句:读书不是营生,乃是出身。 其实,我是排斥当代作家的。但他是个例外。例外的是,顺蔓摸瓜,我还喜欢上了《反读书记》《书呆温梦录》《春明读书记》三本书。都是其他人所著。网上看了,还想拥有她们,陪我穿街过巷,在春日里,招摇。
枕草子 之所以对《枕草子》反应冷淡,是害了“先入为主”这个病。 本来是怀着十个春天来读她的。可是,当我看到以“什么什么者,什么什么之事,什么什么东西”以及“有一回,大纳言殿军君;有一回,我跟僧都之君的乳母;总是寄会后之情书来的人儿”等一些枝儿八茬的饶舌题目时,我的眉毛眼睛都绿了。恨不得把书一篇篇给撕了。林文月译!梅边不是说译得比知堂好么?就这么个好法? 买了很多书,从来不知后悔二字怎写。唯独这次,让我伤心透顶。肠子都悔青了! 虽然35元买不来什么,可是我还可以买15本《读者》献爱心啊。虽然是过期货,但有品相,有情义呵。 花的可是我的血汗钱,不看,就更加亏大了。先打入冷宫再说。 终于等到一个雨夜。没网可上,无事可做,无人话聊,只好将就看《枕草子》了。还是先看 以什么东西命名的文章吧—— “可怕的东西,如橡树的果实。火灾的遗迹。芡。菱。多发的男子洗发晾干时。” 橡树的果实可怕?摸不着头脑。 看注释:当时用橡实以染丧服,故予以人可怕的联想。 噢,丧服是令人丧气,害怕。说得过去。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过。火灾自不必说。芡,菱不知何物,没感觉。可多发的男子洗发晾干时,又有多少人可怕的呢? 水淋淋地,纠成一团?擦干,梳梳。往阳光下一站,一会儿就蓬蓬松松的,清爽精神。假设是个帅小伙儿,赏心悦目都来不及,哪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个女人有点怪。烦! “看来清爽的东西,如陶器。新的金属碗。叠席之荐缘。水注入容器时之透明光影。崭新之唐柜。” 透明光影,四字不错。用力,在书上复写记号。 继续:看来污秽的东西,如鼠窝。 鼠窝。白痰。流鼻涕的娃儿。 是有点恶心,但用污秽好像有些过分。眉头一皱,干嘛专挑这些没有美感的来写?心里又不爽。 忍住。翻翻,只有两个东西了,耐着性子看吧。 看来卑劣的东西。其它我不在意,看到说“反正乡下风味的总是土气卑劣”。我的鬼火“呼啦”一下,上蹿。这个偏执的女人!凭什么瞧不起我们乡下?你城里人就了不起了?偏执的口角生风,笔下撒野,凛凛然一副傲气嘴脸。看不惯,看不惯!狠狠下了几行批注,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谢天谢地。只剩一个东西了。 “可爱的东西,如画在瓜果上的童颜。……剪着齐肩娃娃头的女娃儿,前刘海覆到眼上也不拂开,歪着头看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得很。……” 停下,数了数。只有五六段,又不长。接着看。 “挺好看的婴儿,抱来逗弄,不一会功夫既即入睡,也十分惹人怜爱。……葵叶之小小,不管什么东西,凡小小者总是可爱……八九岁的男童,用稚气浓重的声音读书,也挺可爱的。…… 长脚的雏鸡,白净可爱,就像是穿了短衣一般,喈喈地跟在人后头叫着,一会儿又在母鸡身旁绕来绕去,看着都叫人欢喜。鸭蛋。瞿麦花。” 终于看完了,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头看红笔勾画的条条杠杠,文字也的确好读可爱,月白风清的,舒服。 两天时间,断断续续,终于跑完二万五千里长征。 印象是:这个清少纳言,写文章完全不讲规矩。译者也不纠正。写的东西,全是日常细碎,深邃厚重,一点影子儿,都没有。与其说她是位作家,还不如说她是一位观察家,画家。为什么就有哪么多作者,引用她的话呢?哎,我也引用过她的端午话。 想不明白。是不是知堂老人的青睐? 爱屋及乌了。真想看看他的译文。 直到我看《经典躺着读》(清代-民国卷)。评丰子恺的一篇《耐得细碎》,才似有所悟。文章说:不曾在致力细碎事物上取得成功的作家,不外犯了三种错误。其一,他不曾留心细碎的事物,没有认真摩挲过咀嚼过它们,所以无法表现它们的生动;其二,他不会挑拣细碎的事物,误把浮屑当作细碎,所以没有省略的功夫;其三,他没有发现细碎事物中藏着的意蕴,却喜欢硬将一些额外的道理指派给它们,强迫它们负载。那么,一个着力于细碎事物而成就为被人难忘的作家,一定有三大本领:一、他能够在举手间将细碎事物的生动活画出来;二、他有挑拣的工夫和省略的本事;三、他能够表现细碎事物本身的意蕴,是道理,便讲道理,是意趣,只说意趣。而最重要的,却是要耐得住细碎。有些题目,别的作家是不会着手的,哪怕心中有感兴,也会觉得它的不雅不文学不足道。 清少纳言的文,似乎也是耐得细碎。也是能够出色表现琐碎的一个作家。如不是他人提醒,开窍跟着说好,朋友可要被我气晕,骂我是个不识货的蠢物,亵渎了经典。天,那样罪过就大了。幸好,阿弥陀佛! 想通之后,再看前文的序言《清少纳言与枕草子》一文介绍。才知道清少纳言是平安朝的女作家。其父曾任肥厚国守之职。(官名也费解,不考)。官位不高,但颇有文才。轻快洒脱,崇尚自由的性格,似乎遗传给了女儿。清的祖父曾祖父都以擅长和歌著称。 家学深厚,又是一个艺术之家! 清少纳言,是一个官衔,官品属下级至中级。书名,是个普通名词,草子,即卷子或册子。枕有八种说法,不提。反正与我之前喜欢的缘由相差十万八千里。 当初就是觉得这个书名特别。觉得很有文艺气息。这也是译者的功劳。 日本学界推许为随笔文学的典范嚆矢,说其文笔极为简劲敏锐犀利。 文笔敏锐犀利是有这个印象,至于是不是典范嚆矢。有待看官的鉴赏。反正我是没有多大耐心看她宫中生活的细碎描写。书在我这儿,也是遭罪委屈了。想起她的《不相称者》比如,“白雪降在庶民陋屋上;老妇配少夫,身份卑贱者,却穿着红衣裤裙,俊男偏有丑妻,满面黑胡须的丑男子,偏又是年老者,在那地儿逗着牙牙学语的幼儿。等等”当初读这儿,也来气,现在写来,居然也不生气了。 她只说,不相称,并没说不相配,似乎为人也挺温和。对花花草草,也情有独钟。嘿。她也写了蔷薇花!我的,可爱的花儿。 “近看觉得其枝叶繁琐,不过。还是不错。倘遇着久雨初晴,在水边或木阶旁盛绽,在夕阳微明之下,那姿色就更美了。”所有的不满,愤愤然,都在这一朵花面前,逃之夭夭。 终于,摸出一个读《枕草子》的门道。不宜晴好的天,不宜有急事要办。不宜和其它好书混搭。最好是阴天,欲雨的样子。然后,一个人,蜷在小卧室里。灯光有点发黄,有点朦胧,但不能太亮,而且在想眯会儿时,漫不经心地翻上那么两页,然后睡觉。醒了,再翻两页,如是来读。慢慢地,你也觉得她也是可亲可爱的,不再是个偏执狂。虽然偏执是优秀作家的一个特质,但你脑海里有了新的认识,偏执太可怕也太可恨了。这是我的收获吧。 她,我的清少纳言,也不再是那个仗宠优渥,高高在上,睥睨她人的白领了。而是一个历经世态风雨,气质优雅的一个妇人,遇到年轻的目光,讲述那些遥远的故事。通体,碧波澄澈,不再荡漾。 作文将末,我才发现:清少纳言及她的枕草子,你爱也不是, 恨也不是。可就是不愿离开。就像我心中的那个闺蜜样子。虽然,她活在一千多年前的日本,远远的。 自然与人生 我喜欢芦花,顺带也把德福芦花这个作家喜欢了。很抱歉,我老是叫他“福德芦花”。 他是日本小说家,散文家。他的小说,我没看过。散文集,曾偷换了一本:《自然与人生》。也不知始于何时,茫茫书海中,就相中它了。 此书,陈德文译。由人民日报2005出版。薄薄的一本,32开。小巧可爱。 大凡小小的东西,总是可爱的吧?糟糕,也用清少纳言充面子了。 芦花的散文,最大的特点是短小,多则不过千字,少则两三行。他的文呢,粗看喜欢,再看讨厌,过一段时间,还挺想念。 不致力于精致细腻的描写。甚至叙述的声色也是一个静字,形如空气,没有感觉。 没有鸟声欢腾,没有长河落日,也没有晓风残月。可就是他的灰白,反倒平添了一种魅力。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就是这种味儿。 零碎,但不杂乱。是素描,是慢镜头。是幽兰。是百合。也是雏菊。不经意就会惊你一惊,艳你一艳。 比如写节日吧,这是很多文人笔下的素材。或歌或吟,或伤或叹,婉转千回。洋洋洒洒。入诗镶文。节日里的,吃,穿,用,度。无不精雕细摹,活灵活现,如出眼前。但是,就是新意难出。德福芦花就不一样。元旦,立春,立秋,秋分,冬至,除夕这些节日,在他笔下异乎寻常套路。 写元旦。只写一点:冷清。全是所见。茶花,梅树,习俗,个个都是简笔画。不足二百字。 写立春,只照傍晚的一瞥。着“睡”字,把立春的安幽写活。写秋分。重摹意,渲“满”字。 写立秋,只有两行。“秋,今日来了。芙蓉开了,寒蝉叫了,太阳赫然散发着热力。秋思已经弥天满天地。” 不肯多用一个标点,不肯多着一字。惜笔,疼墨如此。催人难过,叫人惊绝。再如,写除夕。只有五行,不满百字。还是呈给好友共享——
“晴不晴,阴不阴,雨不雨,郁郁沉沉到年关。我的门前树起了门松,那是从山上砍来的。停泊在河里的小船上也有松树,也有稻草绳。天下无事,我家无事,无客,无帻鬼,一亦无余财。淡淡焉,静静焉。度过新年。” 你看,年关的天气、习俗、世况家景、心境都活了。文字淡到无痕。想起那些工笔画散文,是不是觉得它太纤小,薄弱了呢? 宛如一枚花叶小笺,清秀媚人。这就是我眼中的《自然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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