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腐（外一篇）

卖豆腐（外一篇）
[文/杜永生]
　　“卖豆腐呃！”清脆悠扬的声音再次准时在上午九点、在这条悠长的小巷里响起。实际上，她的叫卖声从进入巷道口就开始响起，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居住在楼上楼下的一些居民就不约而同来到巷道，等待着她的接近。他（她）们手里都捏着一些零钱带着盆子，就是为了买一些豆制品。

　　她来自城郊，几年来一直以卖豆制品为生，主要是豆腐、干子、千张、豆饼子等，也略带一些其它蔬菜。一辆三轮车已使用了不少年头，破旧但还算灵便。她准时准点来到这个巷道至少有五年时间了，四季嬗变，寒来暑往从不间断。由于她卖的豆腐都是手工磨制，口味纯正，也赢得了整个巷道居民的认可。所以，她每次来到这里时都留着一屉子的豆腐，不会使居民失望。

　　她的年龄在四十多点，家里有一双儿女，儿子已经二十三岁了，专科毕业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有去南京打工。女儿正念高二。她和爱人都是城郊的农民，孩子小的时候还种植有四亩多的农田，生活也勉力维持着。如今儿子老大不小了，也谈了个对象，双方相处的感情也不错，但女方却有一个硬绷的要求。房子。房子是大事。如今的房价都在3500元每平方以上，就是买个七八十平方，连简单地装潢也得要30万元。没办法，他们夫妻俩不得不起早贪黑地做着豆腐生意。

　　实际上，她的豆腐一直都很受欢迎。主要还是因为手工磨制，还有就是她为人热情，不计斤两。当初为了省点在菜市场的摊位钱，她就骑（推）着三轮车沿着一些巷道、居民点叫卖着。渐渐地，从每天的两屉子到如今的五屉子豆腐，从单一的豆制品到凉粉、生姜、大葱、辣椒等蔬菜，从清晨到十时，只要她的叫卖声响起，她的豆腐和蔬菜很快就卖得出去。

　　两口子就这样拼命的挣钱，为的是攒足一点量的资金购买房子。她说，计划到明年春能攒到房价的一半，而另一半只有四处举债了。这是个苦涩而艰难的过程。即使不去贯注房价的上涨，也为举债忧心忡忡。

　　对于她的生活境况，巷道里很多人都是清楚的。所以，每次大家购买豆制品或蔬菜时几乎就不问价，他们绝对相信她的诚实诚信。事实上，每次，她称秤都是足斤足两，甚至再添加一些。而很多的购买者就习惯了不要找零，这是一种自觉行为，尽管显得微薄，却蕴涵着帮扶的意味。

　　上周六。听到由远及近的叫卖声，家属很快提留着一个小盆，带上钱包下了楼。大约二十分钟上楼之后，气喘吁吁地说：今天买三块钱的豆腐，人家恁是不肯收钱呢？我问为什么？她说，我没有零钱给了她五十元，就是不肯找。说下次再说。我有些不满。也数落家属事情做得不妥当，即使她不肯找，你也应当随便找一个下面的熟人借上五块也行啊。家属说，反正经常下去买豆腐，下次再付呗。我说，前不久买豆腐时，见过她的女儿，个子和女儿差不多，不如，将女儿的那件没穿的裙子送给她吧。家属也非常赞同。周日，本没打算再吃豆腐，可是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碰巧家属单位临时加班，我就带着零钱，拿着裙子到了楼下，等其他人都买好了，我就说来两块钱豆腐，另称了一些生姜和大葱，共六元。我递上十元，她正要找钱，我说不用了，昨天我家属还欠你三块的菜钱呢。她笑笑，还是一个劲地要找钱，恁是将一元硬币塞到我的上衣兜里。我没再拒绝。

　　临走时，将裙子递给她。她有些愕然。我说，这是我女儿没穿的，你女儿穿着一定合适的。片刻的愣怔，她又显得无所适从。我说，天太热了，你赶紧将剩下的豆腐卖完回去吧。她确实想再说些什么，我提留着菜径自往楼口走。回头看见她用早已干燥的毛巾擦了下脸，骑上车，拐过了另一条巷道。很快，“卖豆腐呃！”的叫卖声再次想起…… 搬运工

　　单位因办公室调整，我们需从原先办公的四楼搬到一楼。这几日都是出奇的高温天气，只要离开开着空调的办公室，立马就让你浑身出汗。八月二日下午，局办就通知几个要搬调的二级机构和股室，尽快收拾好办公物品，务必在三号下午搬调完毕。

　　通知一出，许多同事忙着收拾自己的办公物品和私人用品，而对于办公桌和柜子等大件的挪动则指望于搬运工。好在局办早就安排妥当。

　　三号早上一到单位，我就将新的办公室简单地清扫之后，开始自行搬运着自己的办公物品，主要就是电脑、打印机和椅子等，即使东西并不多，但上上下下几次楼，已经浑身湿透。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运下来并安装、摆放有序之后，同事们也连续来到单位。看了我的办公室，又看看除了柜子之外的办公物品后，都在发问：你是天不亮就来搬的吧！？我一一付之一笑，并催促着他们赶紧上楼去收拾东西，并告诉他们只要需要，随时为你服务。

　　要说这高温天气到底有多高，很多说起码有40度，我认为还远远不止。下午三点不到，就有六名民工走进我新的办公室，并询问那些办公室需要搬，都搬运些什么物件。我对他们说，我们几个办公室需要搬运的主要就是柜子。我算了下，我的两个，财务室三个，另外一个办公室也是三个。刚说完，他们之中一位领头的就说，那就赶紧上去搬吧。看他们是刚刚过来，都是汗流浃体的样子，就说你们先凉快会再搬吧。由于可坐的椅子不多，其中三人就直接坐到了地上。领头的说，他们是刚吃完饭，一上午和中午也是为一个单位搬运物件的。这不吃了饭就赶过来了。

　　他们中只有一位年龄稍轻，但也是四十一岁了，年龄最大的已经62岁了。他们都是郊区的农人，没有什么特长，只有出出苦力干着搬运工的活计。我问，像这样大热的天气，搬迁的单位给的报酬一定不低吧。领头的嘿嘿笑着，说：“尽管这是苦力活，但我们都是提前约定好的报酬，就像上午和中午，我们每人能得到八十元，再加上你们局的，一天的报酬也有一百六十呢。”显然，他说这些的同时，脸上洋溢着一种欣欣然的笑意。

　　我问其中一位年龄最大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干这样的苦累活，身体能吃得消吗？他哈哈一笑，甭看我年龄最大，可我的劲头比他们都大呢！种田人，这点苦累算什么呀！随后，其他的人说，老余头还有一个二十七岁没成家的小儿子呢，他不苦能行吗？就是他老伴还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厂子里干着打扫卫生的活呢。听了这些，我对老余头深为敬重的同时，也油然想到我的二叔、大舅还有其他上了年纪的亲戚和乡亲，他们何尝不是这样的年纪，何尝不是为了生活而在农闲之时在工地打着短工呢？当然，即使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他们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种田人，这点苦累算什么呀！”这句话，我听了很多次，也感动过很多次。感动着他们的那种淳朴，那种坚韧，那种心闲而手敏、永远不让自己歇歇腿的禀性。

　　一会，其中的一位问我水池在那里，我随手一指，他很快跑了去。当他进来时，我明白了，原来，他是口渴，去喝自来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忙说，你看，我的一次性口杯也用完了，你们谁渴了就喝我的杯子水吧。他们没有。

　　与他们说着说着，不觉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们催促着我赶紧去开门搬柜子。他们两人一组，从三点多，一直干着，从四楼到一楼，一趟又一趟，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汗淋淋的，身上都是湿漉漉。我六点多下班，他们还在为其他的办公室搬运着物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间能结束。在离开办公室时，特意到另外的办公室跟他们打声招呼，明显地，他们的动作有些迟缓，似乎精疲力竭，但领头的说了：快了，再有几趟就搬完了，我们准备到大排挡去喝点酒！（全文2830个字，于2010年8月4日凌晨）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10-8-5 10:5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