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年年叫杜鹃

　　　　　　　　　　　　　　　　　　　　　
　　　　　在所有江南乡间的鸟类中，我最喜欢的是杜鹃。
　　　　　杜鹃鸟飞临江南乡下的季节很美丽，那是农历三月份的时间，正是暮春之初，天朗气清，莺飞草长。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下，杜鹃鸟从远方飞回来了，在天空中一声声叫着，我江南的家乡农人把它多个音节的声音听成了“割麦插禾！割麦插禾！”，这种声音清脆、悠扬，传得很远很远，非常悦耳动听。
　　　　　听杜鹃鸟鸣最好在雨中，雨后。烟雨朦胧中，或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杜鹃鸟的鸣叫声，一颗颗珠圆玉润地从青空落下，从湿润的云层落下，落入人的心田，真叫听的人神情飘逸，沉重的身心轻飘起来。近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还记得在乡下中学教书时，有一个春雨霏霏的上午，我撑伞走在去学校的软软的田埂上，杜鹃鸟的歌吟在头顶的积雨云中像花朵般不断绽放。我踏着这芬芳的歌吟，一路走在稻禾青青的田野，简直像走在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上。
　　　　　在夜晚听杜鹃鸟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独自坐在卧室的一把椅子里，或闲躺在床上，窗外有时是月光如水，有时是漆黑如墨。此时，在半夜三更的寂静中，杜鹃鸟们一声声在天空中鸣叫，这如清泉流淌的声音，这如火燃烧的声音，就像鸣叫在人的心中一样。此时，就是一具僵尸坐着，或躺着，也会被这声音唤醒，思想开始舞蹈，灵魂开始发芽，抽叶，飘香。我的青春岁月在乡间，曾享受过好多这样杜鹃鸟鸣的隽美夜晚。斗室一夜听杜鹃，几许诗意，几许缠绵。只可惜，我进城后，这样有杜鹃鸟鸣陪伴的春夜很少了。
　　　　　杜鹃鸟从古至今，不知触动过多少人的心弦。唐人的诗句中就有大量的杜鹃鸟，这通灵的鸟鸣引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情感共鸣。李白闻杜鹃鸟鸣，思绪万千，愁肠百结，吟出了“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宣城见杜鹃花》）。他的名篇《蜀道难》中也有：“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好似在他的诗中，杜鹃鸟鸣总是和一个愁字相连。宋朝词人的笔下，也有不少杜鹃鸟的形象，不过也好似总叫着乡愁。著名的如秦观的《踏莎行》：“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我真不弄不明白，杜鹃鸟优美的鸣叫，古代的文人墨客为什么听到的都是这愁那愁。
　　　　　悲怆颓放的明代才子倪瓒，他一生才华横溢，却笔底明珠无处卖。他的《怀归》一诗中的杜鹃形象特别隽秀，虽然也同样有一种愁绪浸染 ，但在我读来，却觉得在美丽的乡愁中夹杂着一丝甜蜜和欢快：“久客怀乡思惘然，松间茅屋女萝牵。三杯桃李春风酒，一塌孤篷夜雨船。鸿迹偶曾留雪渚，鹤情原只在芝田。他乡未若还乡乐，绿树年年叫杜鹃。”
　　　　　其实，杜鹃鸟的鸣叫是给人美感的，是令人愉悦的，在现代诗人的笔下，再也听不到那种愁苦的吟唱了。在江南的乡下，青天下绿树丛中年年叫着的杜鹃，叫的是一份令人神往的情怀。
　　　　　　通联：通城县第二高级中学　　郁林　　邮码４３７４００　
　　　　　　电话１３９７２８１６１２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