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壶

土壶

天气出奇的热，喝着玻璃茶具里的凉白开，给人感觉温乎乎的，热得不酣畅，凉得不透心。
这让我想起儿时的土壶来。它浑园的肚子里，有着倒不完的清香凉茶。任凭烈日炎炎，满头大汗从野外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里，你爬上椅子上，扳起桌上的土茶壶，可以对着壶嘴就咕噜咕噜地喝将起来。喝完后，长长舒口气，等气定神闲时，那一个痛快，如久旱逢甘露的禾苗。
土壶一般每个家庭都有一把。它由黄泥烧制而成，胎质疏松，粗面无釉，如旧时富人家里的灯笼，黄黄的。土壶简单得如衣著朴素的农人，没有任何雕饰，一个壶把，一个壶嘴，一个壶盖。土壶一般都是人家挑到门上卖的，那高架竹筐里摆满着各色瓦器皿，有半身涂釉的土罐，有全身上釉的油壶，只有廉价的土茶壶赤着身子，用草绳串在一起挂在外方。
新买的土壶是不能马上装茶的，先得用淘米水加点盐浸一下，这样壶就会经用些。土壶刚丢进水时，吱吱地冒着泡，它出窑后第一次贪婪地吮吸着水，它想不到会终身与水结下不解之缘。长期经受沸水冲，冷茶泡，终于在它的内壁形成了一道护身膜，这就是茶锈。有茶锈的土壶，称其为老壶，人们对它特别钟爱，用它泡的茶，有着说不出的香味。即使家里茶叶用完了，灌一壶开水，也会溢出一丝香甜来。
这让人想起紫砂壶的故事来，说是一把老紫砂壶被一台商看中，当时出价十多万。主人想到价格如此之高，就到厨房中将里面的茶锈洗掉了，当将一个干干净净的壶放在外商面前时，台商婉惜顿足，无锈的新壶，哪能玩出名堂。这单生意自然黄了。故事的真假暂且不论，但一个事实，老壶泡茶有味，更有味的是老壶的茶垢中积淀的是时间，是历史，说不定还有一段尘封的故事。
土壶从表面的淡黄色变成深褐色时，内壁自然堆满茶锈，一刮，黑黢黢的一团。老壶里面的茶锈就如酿酒的窖泥。可有多少人知道珍惜呢?

土壶是属于普通农家的。隔壁的小宝婶是读过初中的女人，按现行话说，有点小资的味道。她有着说不出口的原因嫁给了当时家庭还算殷实的小宝叔。给我印像最深的是小宝婶的嫁妆中有一只白釉茶壶，温润如玉的样子，我总猜想那把精瓷小壶泡茶一定好喝极了。可小宝叔做农活回来总是到隔壁东家西家讨茶喝，说是家里壶太小，茶水还塞不了一个肚子拐，也没有大土壶茶好喝。后来不知何原因，小宝叔将小瓷壶摔了，小宝叔的婚姻也随之破碎了。
小时候能为家里做的事也就是双抢时烧烧开水了。一土壶茶有十拉斤重，装满搬上桌是不容易的事。我只好将椅子搬到锅台边，将土壶放在上面，抓一把粗茶叶放在壶中，将锅里的开水一瓢瓢舀进壶中，然后学大人样将一条湿毛巾盖在壶上。土壶的茶是可以过夜的，尽管上面漂着一层茶锈，穷惯了的农人又有谁在乎这些呢？
如今我们泡着一杯热茶，喝着冰镇凉水，照着专家开出的单子数着喝八杯水时，怎么也找不到当年扳着老土壶咕噜咕噜喝茶的味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安徽省示范高中东至县三中（247200）
[ 本帖最后由 张铭 于 2010-8-8 08: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