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裙子的若干记忆

关于裙子的若干记忆

文珺

在这整个北方都在喊热，居说井盖上烤熟了鸡蛋、汽车自燃、人们都在“冼桑拿”的炎热的日子里，高原也无一幸免的热了起来。连日气温居然也上升到了三十度以上，在街上的人见面都说热的同时，街上忽然忽啦啦的飘起了花花绿绿的裙子。红的、绿的、粉的、紫的……，纱的、棉的、雪纺的……，长的、短的、有袖没袖的……。女人们无论是胖的还是瘦的，高的还是矮的，年轻的还是年老的，一下子都穿起了裙子。

我也赶紧的从衣柜里找出了几件经年的裙子穿了起来，从镜子里照了一下，虽说是容颜有一些苍老，但毕竟也感觉也有一点点的女人味了。

一个女人，若有七分的美丽，如果穿上一件得体的裙子，那么她就有十分的美了；她若有三分的美丽，若是穿上裙子，那么她就有七分的美了。裙子，是女人的特权，是上苍赋于女人的一种最美服饰。

这不由得构起了我对裙子的若干记忆。

年少的时候，由于家在乡村，生活穷困。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想到过我拥有一件裙子的梦想是多么的强烈，但在那个年代，冬天能有一件厚厚的棉衣，夏天能有一件花的确良的褂子，已是很耆侈的事情了，哪里可能有一件的确良的裙子呢？十二岁的那一年，随父亲到他乡的学校去上学，看到同班的女孩子秀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连衣裙，羡慕的我眼睛都直了。她的父亲在城里的厂子里上班，母亲被称作家属。她的母亲会裁缝，就能给她做出各种各样的花裙子。那一年，我已经十三岁了，好象，已经向往成为一美丽的女孩子了。常常在镜子里照自己圆圆的脸蛋和长长的辫子。我把辫子梳成双的，又拆了梳单的，有时也散开来梳成一条马尾式的。但那个时候只流行两根辫子，所以我梳来梳去也梳不上自己心目中想要的那个样子。初二的那一样，我拥有了一双凉鞋，是一双淡蓝色的塑料凉鞋，还有一点点的高跟。我把一双白丝袜子洗的净净的，穿上淡蓝色的凉鞋和公安蓝的的确凉裤子感觉很幸福。但我看到秀的那一件白底红花的的确良裙子的时候，我的幸福感就一点也没有了。秀长的很好看，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她还喜欢在头发上扎一条粉色的锻带，象蝴蝶一样的飞来飞去。我也有长长的头发，圆圆的脸蛋，但没有人给我扎上粉色的锻带，更没有人给我做白底红花的连衣裙。

在一个夏天的下午，我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记得父亲回老家去了。我决定要圆自己拥有一件裙子的梦想。我细细的回想秀裙子的样子，决定自己做一件来穿。我没有白底红花的的确良，但我瞅准了母亲给父亲做的那一床粉色绸子的被面子。

我关紧窗子开始行动了。被面被我三把二把就拆了下来。白底上粉色的小花朵在我的手里静静的微笑着。我先将这一块布裹在我的身上，然后，用一跟皮带将腰束起来，跳到床上从墙上的穿衣镜里看自己的样子，镜子里的小姑娘看起来很不错，我高兴的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

紧接着，我决定要把这块布做成我心目中的那一条裙子的样子。我把布铺在床上折起来，用一跟布带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围和胸围，臀围就略去了。然后，根据美术老师在美术课上讲过的对称特征，用一根粉笔几下子就在布上画出了一件裙子的平面图来，到了领口那里，我有一点犯难，到底是要一个圆领口呢，还是要一个V型领口呢，最后我决定要一个圆领口。画好之后，我把平面裙子展开来，然后自己躺上去感觉了一下大小，又根据自己的身高无师自通的决定要齐膝盖那么长的。然后，我就把它剪下来了。

当时，都流行缝纫机做衣服，手工缝的已经很少了。我们家也没有缝纫机，我们的衣服都是妈手缝的，自小帮妈定扣子，缝裤边，所以我也能用针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所有对做一件式样简单怕裙子我还是有把握的。我在附近的花销社里买回了针和线，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我心目中的裙子做成了。

第二天，父亲回来了。我不敢把自己的杰作给他看，也不敢穿着走出去。晚上，父亲拉开被子发现被面不见了，问我，我才从自己的被窝里迟迟疑疑的拉出了那一条裙子。父亲没有骂我，叹了一口气，叫我把那一条裙子收起来。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偷偷的穿了一次，但难看的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只好藏起来了，过了不久。父亲从自己微薄的收入里给我买了一件和秀一样的白底红花的的确良裙子。而后来，母亲才告诉我，那一条白底粉花的被面子还是父母结婚时留下的。

后来，上中专那一会儿。男友送我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天天穿着和他约会，和她一起吃一块钱一碗的牛肉面。一毛钱一个的豆沙饼。和他一起在校园附近的那一道河堤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有时和他到邻近的农大校园去看电影。那件裙子，陪着我渡过了一生中最美丽的日子。后来嫁给了他到了那一个寒冷的高原小城，那件裙子就再也没有穿过了。男友还送过一件金黄色的连衣裙，是在我毕业前的前一年的夏天，我穿着它走在老家的田埂上。在还没有来得及引来众人奇异的目光的时候，却引来了一群蚊子、蜜蜂、虫子……的注意，它们紧紧的追随着我，落在我的肩上，背上，胳膊上，有一种绿翅膀的飞蚊最是忠贞，无论我走到哪里它都紧随着，还有一两只的蝴蝶也跟来了，真正的是招蜂引蝶了。吓得我连一天都没有穿过去就给妈做了鞋底子了。

再后来，做妈妈了。日子一天天的平淡了，忙着孩子、忙着工作、忙着生活，也忙着自己常常残淡的感情世界，裙子倒是或许有过无数件了，但那种穿裙子心情却渐渐的没有了。只到这个热的有一点怪异的夏天的日子里，我才有忽然想起了一生之中曾经拥有过裙子的一些事情。

人生，是一次没有回程的旅行。许多的事情，许多的风景，一生只经历一次，一生只能来过一会。再去回顾却发现早已不再最初的模样。“人生若只初相见”，古来如此。

[ 本帖最后由 文珺 于 2010-8-1 17:32 编辑 ] 女人、夏天、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