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医问病]（选1）：不合时宜的一场病

[寻医问病]（选1）：不合时宜的一场病
梁星钧

　　一个人单身时怕孤独，也怕患一场病。而这又谁能免？尽管我读书后期就开始迷上了长跑锻炼以强身，后又参加自考来充孤寂，但也难免一场病的突然来奔袭。

　　那时我在乡镇工作的末一站，因写了个小报告为单位争取了几万元，同获了政府危楼撤旧建新的项目，我们就临时搬住在街上自己联系的人户里。我住的这户人多劳少较贫寒，因我辅导过该家二女儿读初中的数学，所以主人家不仅每晚请我上他家看电视，还打算不收我只能自己掏包的房租费。

　　起初本来属小感冒。我也不知一个小小的感冒咋迅速演变为一场大病的，总之翌日我起不了床，天旋地转乏力口苦冒汗体虚。我被自己反锁在房子里，那时乡上因建修基本是忙乱和松散的，没人知道我的病情。一大早了邮政员少军小弟才知悉，忙去不知从哪里给我颤颤悠悠地端来一大碗米稀饭，上面放了一个变色的老泡菜，正是这个老泡菜吸引了我变苦的胃口，尽管我知此时泡菜万万是吃不得的，寡淡的食欲却让我实难下咽这碗饭，少军在一旁的关心和苦心我不会不领受，我就闭眼咬牙就着泡菜把这一大碗咽下了一大半，剩余的实在吃不下就递给少军端走了。

　　我寄居的主人家的老太婆是细心的。她出出进进看出了我的狼狈相，忽又见我大咳起来，吐了满地的污浊，她忙拿草木灰来撒上，随后用扫帚撮箕扫走了。几分钟后，她又从里屋端出了一大碗菜油汪汪的面条放在我床前，亲切而温和地对我说，小梁，我看你早上都没吃进去啥东西，你起来趁热把这碗面条吃了吧！说完她款款地回屋了。我眼里溢出了异样的黏稠物，好似觑见了远方母亲的身影。心想自己虽供职在乡上，却人微言轻帮不上人家一点忙，还这么惊扰和劳烦她，心里是惭愧的。但我还是起来狼吞虎咽把面条全吃了。

　　可是我的病非但未被这样的温暖和饮食给压下去，反而还变本加厉升级了。乡医院虽说就在前面的几十步内，可直觉告诉我该立即搭车进城奔县医院。进城后我挂了一德专家医生的门诊号，却排队站不稳，只能靠着他的桌边几近要倒伏，他见状扶了下眼镜问严重吗？要不我这个看了就给你看。他是不拿脉的西医，只望闻问而不切，然后就刷刷地给我开药单。吃了两顿之后病情丝毫没好转，我就去中医院挂天然的专家号，天然医生的老婆我认识，以前同在城乡为同事。他先静静给我切脉，然后望闻问，大惊说，你这是肺炎了！我片都懒得给你拍了，直接开单入院吧！

　　我当然信他的。不单因他是该院院长的权威兼儿科专家的美誉，也是我这人看病习惯喜多方找人去诊断，然后再作出综合的感知和判断，以确认咋治疗。当然这里需要一点运气或称作机遇吧。－－住院部给我挂了青霉素、左氧、VC、地米之类药物的液体。我见他们的节奏太慢了，好像水平和敬业都跟不上门诊的，我几次都想私下去找门诊，但有人告诉我你万万不能够。一来住院的节奏本来就这样，二来要是院领导知道了会不好。一个人患病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上厕所没人帮就得自己另只手提瓶，或嘴里衔药瓶，晚上液体输完没人喊医生就自己提着去找人，一看值班医生原来是晚上耐不住寂寞在下棋，围观支招的有几个。我的前去他们一点也没感到是意外。

　　众人都说这中医院算好的。级别虽低过县医院，技术也低但态度好。而病人往往难取舍。一般的病宁肯选中医院。谁想花钱而受气呢？一个恐惧且脆弱的病人最想得到温暖和救治，可是有些医生技术不错在医德和态度则不然，让病人寒冷而生畏，最后连病愈后感谢感激的话都难舒心地说出口。当然谁都只重最后的效果，过程能省则省能忘则忘掉了。

　　主治大夫邓医生对我是不愠不火的。我是病人心理多少有些脆弱，也不详知这大叶性肺炎是啥玩意儿，会不会很严重。几个护士跑出跑进的，嗓子又尖又厉，我都有些畏惧她们的味道了。她们是城里的白天使，我是乡下的小蝗虫。我这时想到县医院的一个美护士，要是她就好了。我在首站的城乡工作时她常来约我去听自考的辅导课，之后又常在我窗外的河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书，婧丽的身影晃得我眼睛都生疼。那时虽说我们都还是单身汉，可她的有意无意示好我详不见，我当时幼稚的想法是想找个经历过苦难的同类人，再后来我远调它乡已显然心距离更远了……。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差不多一月的日子度完了。医院都在安排春节放假的事情了。一天，邓医生来看了年我新拍的胸片后问我说，想不想回去过年啊？想，我天天都在想。他说那好，我放你出院回去，但必须开药吃。我知道自己病没全好，小心翼翼地回去过了年。

　　春节后全县干部在县城学习一星期。我抽空去复查。那个拍片的老医生不认识，检查的结论也含糊。几天后我又去找熟悉的的申国医生作检查，结论是好得差不多了，又另外开了点药吃。

　　对肺病我后来作过专门的学习。感冒我也作过重点的研究的防范。现我可以这么说，我感冒一般不咳嗽，若咳嗽就会引起极大的警觉，促使我尽快去治好。我自知已免疫。况我重点防范着感冒，几年都没有找过医生看感冒，我随身都带有感冒的预防药。我已深谙高明的医生治未病之病的道理。同时我也指导着一些人预防和治感冒。

　　这场病不仅让我在感冒上有了防范和研究，在肺病上我也进行了一些深入的学习。后来我父亲不幸因喝酒过量而吐血，后受凉而升级为肺结核，他大字不识一个，思想固执而保守，要不是我执意让他看医生，输液打针之后又用药近一年，他恐怕至少要少活后来的三年。他最后的离世非因该病（经查已完全治愈），而是一次意外的中风，因后脑失血过多而抢救终无救。在此我也不是想总结经验教训，说因祸而得福，我是想说一个人，因一场事，一件事，牵扯了许多人。少军同事，房东老太婆，一德医生，天然院长，邓医生，几位风风火火的辣子护士，我的父母，检验科的几位医生，还有后来代表政府专程来看我的金生副乡长……从此角度上说，我的这场害得是不合时宜的，况影响了乡上职工年终福利的分配（开年后补），大家虽然表示理解而无怨言，而我已经面愧了，还有一些知道和不知道的人的打听，惦记，关切和操心……这些错综复杂的因素让更加明白，一个链条上的扣平时不打眼，一到用时即重要了；一个人平时不被人关注，而需要和一时不见时就会被人无比地想念了。这场病是普通的，而对我一生的影响是不小的。（2010,6，15周二　清江河）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0-7-1 18:5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