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下午
武志强

　　一个人呆在屋里，坐在下午的光阴中，我忽然变的无所事事，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一下午的光阴。空虚的风随着打开的窗户流了进来，流到我的脸上，因为我的脸正对着窗户，外面还在萧寂之中，等待的春花绿叶还没有到来。我呼吸着这清凉的空气，不时扭过头去，看看那边在建的楼房，它是一天天的长高了。我也得为自己找点事干，因为什么也不干会空虚无聊。 　　下午是走着一天的下坡路，我看见一辆马车从坡上走下来了，它会越走越快，以致马夫不得不刹车，以放慢速度。世界就从我手指缝里流走了，这是清凉的光阴，一个人在他的寂寞里。除了看着光阴的流逝，我此时又能干些什么呢？我要就此慢慢被风干了吧。 我因此看到自己猥琐、无能的一面，我因此遗忘了我昔日的存在，我只在次一份清凉中。外面的树木和草地都还枯黄着，一点鸟雀声都听不到，也不见有燕子飞来。这下午的光阴只空空的留给了我，让我怎么消受和打发呢？我是不能无视它的存在呢，因为光阴就在我眼前，我也被这光阴在带走。 　　我内心的疼痛渐渐麻木，我是希望忘了它们呢，不想它们我才心静。一下午的光阴会很短促的，我渐渐干到身上冷了，走过去关上窗户。仿佛是把那些光阴关在外面了，但留在屋里的光阴还在，我还得跟随它们一起流过。自从走入这个春天，感觉就并不太好，过去的问题没有解决，新的担忧又来临了，但是要我去说出这些担忧，我又是不好去启口的。因为在外人眼里那是根本不值得去提起的。只是在我心里存在，虫子似的痒，我就知道它们仍在啃咬着我的心灵，我的心灵应该已伤痕累累了。 　　我不是一个能够让自己轻易快乐的人，尽管我想这样做，但我根本就做不到。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屋子里的光线就暗下来，让我处在一种阴暗里，墙上是发黄的旧挂历，过去一年的挂历还没有摘下来，上面落了些尘土，这些日子我究竟在忙些什么呢，自己都收拾不整洁，生活看似一团糟。所以这个下午我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懒懒的把光阴打发过去。就是我不打发，这些光阴自己也要去的，新陈代谢，无时不在上演着。玻璃上闪过一道阳光，明亮之后降临的暗影，闪电一般。 　　尽管生活是灰败的，但我一直没有放弃努力，一直想为生活增添一点亮色。就像刚刚过去的那一道阳光，它一定是穿过了云层而来，在照进屋子的瞬间看见了呆坐的我。我揉揉有点酸痛的肩膀，或许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坐的时间太久了，埋头看东西太多了。这个下午真的很安静，外面没有一点声音，人们都在忙些什么呢？我坐着的姿势只能看到墙壁和那扇窗户，如果我有什么话要说也只能对自己说。一个人生下来，要有注定的经历和生活，这是不可选择的，但安静和独处能让我反思过去。我喝了一口旁边的茶水，茶是铁观音，有点凉了，有点苦。我喜欢喝淡茶，也愿意喝点苦茶，生活就是这茶味，在淡淡的苦涩中洇漫开来。 　　从前我还有一点反抗的意识，现在就不想反抗了，归顺于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对生活最好的态度。我闭上眼睛，想起一些生命里最初的经历，此刻回忆起来那种内心不舒服的感觉还在，看起来一个人改变自己会是很难的，而记忆就像生命一样跟着我，让我摆脱不掉。我想我是在这个下午消耗着自己的生命，也不要它有什么结果，哪怕是一种散淡的情绪，也是在这一下午的所得。 　　眼前的墙上有一份山水画，远山远水，丛林蔓延，几株树木突显，灰色的雾氤氲其间，一座孤零零的桥，不见一个行人，觉得是那么寂寥而落寞，这也正是我所想要的生活景象，我想把那种气氛带到这间屋子里来，让我亲身感受一下那种景致，哪怕是在幻觉里遨游一回。我好像已经站在那座桥上了，望着眼前的山影和流水若有所思地出神。我喜欢这种清凉而孤寂的味道，如果说我拥有，那也是因为这清凉和孤寂才拥有的。 　　光阴到下午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愿望了，它知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静静等着就是了，该来的自然就要到来。这光阴像是从我身上化身出来的，然后把我安顿下来，就像是一片土壤安排了一些庄稼，然后看着它们在自然中生长。我或许也能感觉自己在这光阴中的生长了，因为对于生命来说，没有白白过去的光阴，至少它又让你离死近了一步。我当然还要承受一些光阴以外的东西，比如我自身的疼痛，因失败而沮丧的情绪，孤单时的无聊和寂寞，无所事事时内心的彷徨，这些都在我身上发生着作用，就像是一些化学反应，在我心里在我的体液里发酵着，制造出一种我才能感受到的生命的气息。 　　我能够这样坐在下午的光阴里，就表明我已经接受了它对我的安排，屋子里有一种春天要来时的清凉的气息，我什么都不再想，不再让自己复杂，而是简单、安静下来。只有保持了心灵的安静，才能与眼前和周围的光阴同步，彼此和谐融洽，渗透交融，汇为一体。而那些远去了的光阴就停留在记忆的瞬间了，如同一张张黑白照片，把往事和人物定格在那儿，至于当事人当时的心绪呢就交给光阴了，只有光阴知道，但远去的光阴不发一言，保持了沉默，这就是光阴深邃的魅力，也是光阴一直在吸引我们的地方。我们不是需要回顾吗？但光阴却从不回头。 　　我的身上也没有多少故事，有的已经在光阴里尘封了，普通人只有普通人的生活，我看到自己生活的多么局限和平庸，就连那光阴也都是散淡而毫不惊奇的。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总觉得光阴在眼前流着，把我已从一个孩童流变为一个中年人了，岁月本来是沉甸甸的，但在这下午的光阴里我感觉自己在飘逸了，有了一种舒坦和轻松，这或许是我一个人安静的结果。 　　这是一个人消受的下午的光阴，光阴在我微微的呼吸里，兀自散淡开来，对于即将到来的结局并不在意，当你对结局都不在意的时候，又能对什么在意呢？这或许就是出尘的超脱和遗忘。我在下午的光阴里安顿了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消闲和自在。这样的光阴在我并不多，但有过这一次就能让我体会到这是一种满足。我是很满足地消受了这下午的光阴啊，与生命和心灵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武志强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10-6-17 07: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