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趣
2021-12-23抒情散文赵国宝
在广袤的山野里度过一天又一天,必得有趣,才不会感到寂寞与无奈。羊们被我们赶到荒坡上,暂时不会偷食麦田或跑远。这个时候,我们就开始找乐子。摔跤。我们叫绊跤,因为摔跤本来就是使绊子。为了不致摔伤,我们选择的地点是山梁上刚刚翻耕过的一块软地。脱掉……
在广袤的山野里度过一天又一天,必得有趣,才不会感到寂寞与无奈。
羊们被我们赶到荒坡上,暂时不会偷食麦田或跑远。这个时候,我们就开始找乐子。
摔跤。我们叫绊跤,因为摔跤本来就是使绊子。为了不致摔伤,我们选择的地点是山梁上刚刚翻耕过的一块软地。脱掉鞋,挽起裤脚,赤脚踩进松软凉快的土里,觉得爽极了。这时候,浑身就来了力量。挑战我的是金元、喜子、全平。虽说年龄差不多,但我却夸了海口,让我一个来对付他们三个。眼见他们三个饿虎一样扑了上来,我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审时度势,我先瞅中了瘦弱的全平。一把将他拽倒,先压在身子下。眼看金元来救援了,又将他拽倒,和全平压在一处。这时,喜子急得团团转,他想解救全平和金元,但又怕我将他们三个一齐压在身子下。终于,他瞅中了一个机会,将我的腿抱住,我不由跌倒了。这时,全平和金元又翻过身来,三人企图一齐压在我一人身上。急中生智,乘金元未翻过来之际,我又抱住了他,将他死死地压住。时间久了,喜子和全平也无可奈何,只好握手言和。
只是当我们站起身来的时候,头发上、脖子里、腿子上,甚至嘴里、鼻子里、耳朵里……全都是泥土。山风吹起来了,浑身一阵凉爽。这时候,却听见对面山坡有人大喊我们的名字,叫我们“贼杀的”,才知道我们的羊儿已不知什么时候闯到了豆田里。
端午节过后,一场透雨让山坡绿了起来。这时候,羊儿也开始脱净了老毛,肥壮起来了。这时候,母羊开始发情,公羊就很容易打起架来。在我们的撺掇之下,几乎每天都有两只公羊打架。
最适宜的场所是山梁上较为平坦的一块草地。金元家的新疆细毛公羊身材高大壮实,喜子家的土种公羊却浑身雪白、非常精神。两只头羊碰到一起,就有好戏可看了。只见它们先互相敌视了一会,就拉开了打架的架势。两只公羊都愤怒地向后退了十来步,积蓄了全身的力量。然后,箭一般地冲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那弯曲的角上就冒起了火花。随即,又向后退去,又向前冲去。直至头上都流出了血,金元和喜子才急了,赶紧用羊鞭把两只公羊赶开。遗憾的是,我家的那只瘦公羊只会低头吃草,从来也不会争抢母羊,也从来不会打架。我家的羊群里,就留下新疆细毛羊和喜子家那只土羊的种。
秋雨来了,一连几天连绵不停。羊在山坡上吃草,我们每人头上只顶着一个麻袋,渐渐地,半个身材就被那毛毛细雨打湿了。这时候,得想个办法,才不至于浑身湿透啊。
我们就开始在山坡上挖窑。秋雨渗透了山坡,一铁锨下去,就挖出新鲜的湿黄土。一锨又一锨,山坡上就现出一个窑洞的雏形。一个人挖乏了,另一个换手。换上十来回手,一个窑洞就成了。窑洞成了,点起一把火,烧上半天的时间,里面就不至于太潮湿了。铺上干草、烂皮袄,我们就坐在里面避雨。常常是拿出一副已不够数了的扑克,开始“升级”、“三五反”、“捉娘娘”。赌注是在输家头上“弹丂子”——即用大拇指捏住中指,然后放开,“吡”地几下,输家的额头上就红了。弹的次数多了,额头上就隆起一个小疙瘩。半天下来,几乎每个人头上都有了小疙瘩!
出得窑洞,才知道羊儿早已受不了大雨的袭击,自个儿回家了。赶紧跑回家去,又免不了挨一顿“贼杀的”。
冬季里,只要大雪不封山,还得把羊儿赶上山坡。天阴沉沉的,快要落雪了,人也冻得在山梁上发抖。这时候,还得想办法呀。我们就做起了小手炉。找一块羊头大小的干土坷垃,用小铲子铲光了,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个炉膛,在炉膛外壁钻个小孔,一个小手炉就做成了。然后,找些干草,点燃了。乘着干草还未燃尽的当儿,赶紧拾些羊粪粒儿,放在那火芯子上。终于,一缕青烟在那小手炉里冒出来了,羊粪粒全变成了小火球。我们一边在山梁上转悠,一边拾起羊粪粒放进炉膛里。“暖了,暖了!”我们一边欢呼着,一边比赛谁的炉子烧得最旺。整个冬天,有了一只小手炉,就不再怕凛冽的寒风了。
…… ……
久旱的陇中啊,如今山梁上早已没有了羊群。那些长满了冰草、索索草、油蒿、野菊花、狗蹄子花的山坡,据说都“退牧还林”了;那些山梁上瘠薄的田地,也“退耕还林”了。如今,羊被养在圈里,年轻人都去了深圳、内蒙打工了。那山梁,该是野鸡、野兔出没的林窠了。那里,该有另一种“野趣”吧。
[ 本帖最后由 赵国宝 于 2010-6-22 07: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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