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流年
爱晚亭

门口处，妹忙碌着进出，变戏法似的，衣服也随之变换上了。于是，忍不住唠叨着：怎么象只花蝴蝶呢？！心里却在想：表面装扮的再美，也是无法改变本质的。话音刚落，妹从远处走近，我却并未打住，继续说着：你看张莉和唐糖，眼看着研究生要毕业了，你呢？

正说着，院外有人影闪过，回头的瞬间里，看清了来人的脸：怎么是他？一阵纳闷。只见他旁若无人地朝院里走来。就在他走近的那一刻，我迅速出了院子之后向左逃了。跑上球场，腿抽筋了。于是，一边用力抵着疼痛，一边挣扎着想继续奔跑。可不知为什么，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果着，渐渐的，手足无措的自己开始饮泣着。这时，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后便放弃了隐忍，大声哭了起来。一翻身，醒了。原来是场梦。摸过眼角，隐隐潮湿着。

坐起，望屋外的天，亮了。虽然不够彻底，可城市的夜就是如此，暮色黎明间总是缺少分明。只是，很久没有忆起的她们却以这样的方式来访，到让我有了几分惊异。于是，远处的静谧散发出一种诱惑，昏暗成了乘风破浪的小船，旧时岁月便从容地，款款相约着走来。

张莉，这个让我油生温暖的名字，只要想起她的笑容，就能让人寻到安全与和善来。不知什么原因，童年时的游戏她样样都很棒：打沙包，抓人，跳橡皮筋，甚至连男孩子玩的盒盒与三角也无人能敌。于是，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每次都能做她的同盟，玩死了等她来营救便成了游戏真正的快乐。然而，却不会次次好运。就这样，带着这份渴望，她成了我童年日子里挥之不去的记忆。

一直觉得童年的记忆是阴霾的。就算才上小学，寒假里也是要帮母亲做活。她虽然有姐姐，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也需要帮母亲做活。于是，我们成了母亲的一对小帮手。

那时的工作不复杂，每天清晨，母亲们便用镰刀敲开前一晚刚刚凝结上的冰洞，浸泡些压过的芦苇做捆扎材料，便右手拿着镰刀钩起横躺着的芦苇，左手将作为捆扎物的芦苇塞入，之后，放下镰刀后，将散放的芦苇捆好，而我们则在距离母亲捆扎处一米左右的位置捆上第二道。等我们将围成椭圆形的芦苇圈全部捆扎完，就到了午饭时间。没有火，（苇场是不允许有火星的），就着冷的馒头喝几口冷的水，如此就是一顿午餐。饭后，我和她就将捆好的芦苇一捆捆地抬到外围处，交给早在那里等候的打包机。母亲们则将未压过的芦苇一捆捆地从中心苇垛上掀下来，在场地上并排铺好，如此之后，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了。虽然每天工作结束时大家都是灰头灰脸的，可她的笑容却灿烂非常，安静的苇场，冰冻的小路上，不时可以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回荡。于是，那段记忆里，没有颜色的天空，却因她的笑声响彻云霄。

后来，父亲工作调动，我们一别就是好些年。再次见面时，已面临高考了。她冷不丁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依然还是儿时的心情丝毫未减，却有几份诧异，她怎会和我同届了呢？疑惑还未说出口，她便自己道出了原委：去上海参加补习回读了。现在还记得那一刻望着她的心情，暖暖的感觉弥漫心头，她一定无法了解，站在她身边的我感觉有多安全。

而唐糖，班上个子最小的女孩，眼睛也很小，清楚记得她有一个会冒汗的鼻尖。这是我发现的秘密，也因此窥见了她鼻翼两边那些暗藏的小小雀斑。只要一想起她在我的提示下，紧张擦拭鼻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却因此看见那些雀斑美丽到打颤。

此时，心里清醒了几分，嘲笑起记忆的迷失：什么研究生毕业，已经毕业有些年了。而记忆却停留在了那一刻里，一直未做前行。是逃避，还是不舍？
眼前的这个城市似乎又亮了几分，却依然望不到透爽的清晨临近。好象此时的心情，荒芜中隐隐现出绿色，却模糊不清。怎么会梦见他呢？这个四川男生曾经是学校的焦点，一张脸白净到不可信的地步，油亮的小分头，穿套西装，不高的个子，简直一个典型的奶油小生。不明白别人看他的眼神，可我向来都是鄙视的。没想到，高三时，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竟然坐到了我的背后，而且，经常会在铃声敲响时抢走我放在课桌上的近视眼镜。一次，上课途中，突然扭头看他戴眼镜的模样，他连忙取下眼镜，脸红了。原来，这个喜欢臭美的家伙也会害羞哦。高考前夕，接到他的邀请，于是，和一帮同学相约着去了他的家。去了才知道，他要回四川了。晚饭后，大家提议热闹一下，有女生悄然离开，他随后出去了。看见他们离开，不明就里的我想喊他们回来，可当我站在门外时才发现，那女生正伏在他的肩上哭泣，那一刻，我多想收回自己迈出的脚步，还有呼喊的声音，却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他轻拍她的肩，耳语着。那一刻，我纳闷了：她怎么哭了？
还没等我明白原因，一只手便将我拉进屋内，是我的下铺。于是，找她问原由，她只一句“他要回四川了”便将我打发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一般的同学。而她在他走后好几天都没来上课，再来上课时，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这之后，便再没听过他的消息。可就那么巧，05年回家过年时，竟然遇到了一样回家过年的她。那时才知道，班上女生里里，除了我离家最远之外，另外一个就是她了。只是，她还是没我离的远。

难得一起回家，便有同学相邀。同去的路上，听她谈创业的事情，以及现在的感情归宿，可这些还是没能抑制住那个让我疑惑了很多年的念头，于是，乘她停顿时，便寻问他的消息，她好一阵沉默，之后反问道：你问的是谁呀？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我再次愣住了，就象那天夜里看见他轻拍她的肩，迷惑了。

一直以为她会和我一样，付出过的一定不会忘记，就算痛，也要微笑着想起。可在那一刻才知道，原来，人与人是不同的，我努力记着的那本属于别人的回忆，却早已被主人遗忘了。只是，面对这样的记忆，该铭记还是遗忘？该继续记着，还是学来如她那般的放弃？在我的人生旅途里，会不会幸运地遇见一个记住我遗失记忆的朋友？而那些遗失的往事会藏在哪里？那些记住我旧事的朋友们，他们又会如何想起，如何回忆？也会如我这般，在梦里惊醒，之后默念吗？

回忆，一个多么美丽的循环，记忆风景如画般地走来。青春年少到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到满脸沧桑，无不是岁月的痕迹，而这些曾经一同走过的岁月，终会在哪里沉积？又在被谁锻造？一起走过共同岁月的人们，又散落在何方？此时，记忆会以怎样的姿势行走？光阴又会串起哪颗珍珠让记忆在黑夜里发光？但我知道，这些找不到答案的纠结，终将成为生命的流年，一路向前奔去……

201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