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端午粽子

要不是单位发粽子，我还真的把端午节这事给忘了。“尝一个吧！味道还不错！”听到“口急”的同事的有情提示，只能是报之一笑。现如今的粽子，早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味道，我已经多年不吃了!
儿时吃的粽子，绝大多数是姥姥包的。虽然市面上也有卖的，但不是在病后或者是极度没有食欲的时候，姥姥是不会给买的。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很穷。就即便是吃姥姥包的粽子，在儿时的记忆里，也绝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

为了能让我们兄妹吃上粽子，不知道姥姥要忙碌上多长时间，就是为了凑齐包粽子用的糯米、小枣、苇叶等，也是要让姥姥耗费一番功夫。那个年代是供给制，买什么东西都需要票据。而且还要定人、定量。具备了这两个条件，你还得有钱去把需要的东西买回家。为了有钱买糯米和红枣，身为家庭妇女的姥姥不知道是吃了多少全家人的剩菜，更何况有的剩菜其实只是一些剩菜汤而已。苇叶和包捆粽子的马莲也有卖的，几分钱也就可以买到。但是为了剩下这几分钱，姥姥就借着晨练的机会，到家附近的苇塘里去自己采。回来后再一片片地浸泡、清洗、阴干后以备后用。等到包粽子的那天，姥姥就不再晨练。起床后便开始泡米、泡叶子、生火、洗枣、泡枣……。一步步地履行程序，忙碌但不忙乱。而我们也就焦急得在一旁等待着解馋。

那时候的粽子种类很少，一般就是红枣和红豆的两种。而且姥姥包的红枣粽子总比买的或者邻居送的要多两个红枣。有４枚红枣的粽子当然是我和妹妹的最爱。吃起来当然也是不管不顾了。姥姥的手很巧，包出来的粽子应该是个个玲珑、匀称。但是每次的粽子，都有几个是超小或者异样的。而每次这些“异类”的粽子，姥姥都不会最先拿给我们吃。只是等到几天后，最后一个红枣粽子被消灭后，老人家才拿出来给我们分配，当然数目上要比包出来时少上一个。这些粽子只是由少量的红豆和糯米组成。吃起来当然不如有枣子的香甜。每逢此时，姥姥还会额外的给我们一些砂糖。虽然嘴里面叫嚷着不好吃，但是每次我们也都是要风卷残云般把这红豆粽子吃光。而姥姥这时只是坐在一旁，一边一片片的收拾包下来的苇叶，一边假装生气地呵斥着我们“不好吃”的抱怨。呵斥完了姥姥也就扭过头去不再看我们，只是手偶尔在眼角处擦抹。直到今天才明白，被擦掉的，是泪水！！！

收拾下来的苇叶是要洗干净留到来年再用的。姥姥收拾苇叶的工作可以说是细致入微。就连叶面上粘带下来的一个米粒，老人家都要把它放进嘴里，决不让一粒漏网。可惜的是，姥姥的这个细节，直到上学后的某一天，我才突然间明白，这全然不像老人家所解释的那样，仅仅是不浪费粮食的所作所为。那少了一个的小小的红豆粽子和苇叶上粘带的米粒，就是姥姥端午节吃的粽子的全部。而这异样的红豆粽子，也只是为了和红枣粽子有个明显的区分。区分的结果就是把好吃的留给我们，留给自己的，也仅仅是“不好吃的”中的一个。

上学后，我们兄妹相继离开了姥姥。但是每到端午节前后，姥姥总是坐上２个多小时的汽车来给我们送来红枣粽子。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姥姥才能吃上我们兄妹争先送到她老人家嘴边的、有４枚红枣的粽子。这本应早有的孝到，居然能让姥姥脸上洋溢起最得意、最灿烂、最满足的笑容！ 姥姥不再包粽子，是在我们成人以后再三要求的结果。老人家的年岁大了，实在不忍心再让她操劳。端午节我们会买上粽子给老人家送去。姥爷辞世的那一年，老人家突然又包了粽子。妹妹已经不再北京，粽子是我和二老一起吃的。那天其实不是端午节，没过多久，姥爷也就告别了我们。三年后，姥姥也撇下她最疼爱的我们走了。那顿粽子，竟成了姥姥的绝世之作。从这以后，我就慢慢的不再吃粽子。不仅仅是粽子，凡是姥姥做过的，我曾经百吃不厌食品，统统的不再吃了！没有了姥姥，这些食品再怎么做，也都没有了味道！说来也怪，每当我想到这些食品，姥姥就会在梦里给我送来。也就在我正吃得尽兴之时，梦醒了，妹妹的电话也就接蹱打来：“哥，昨天梦见姥姥了……。

又到端午节，又想到了姥姥的红枣粽子！姥姥今夜还会来吗？

[ 本帖最后由 随风赏雨 于 2010-6-16 09:1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