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试笔

五四试笔 王九峰

（一） 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刚刚散去，世界政治格局也渐趋形成。西方列强为了自身利益，正在台前幕后，忙着谋划各自势力范围的重新分配。做为参战国的中国政府，受到邀请，和广州军政府共同组团出席1919年有二十七个国家参加的“巴黎和谈会议”。推举美、英、法、意、日为五个主事国。后来意大利退出，仅剩四个国家来决定世界和中国命运。 弱国无外交！在晚清长期腐败的统治下，施行闭关锁国政策，拒与外界接触，不思汲取西方先进文化和先进科学技术。尽管有五千年文明史，似乎仍强撑着庞大的帝国躯体，但早已腐朽成千疮百孔。在强大的船坚炮利的西方强盗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刹时国门洞开，疆土凌替，金瓯残缺，神州几近陆沉。大汉民族意志屡遭强权者强奸。整个国家一下子沦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状态，人民也陷入被三座大山压迫的万劫不复之地。 辛亥革命的枪声，一举推翻了盘根在中华大地上二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各种新思想新观念蜂涌而至，激发了民族自强意识的觉起。可痛者，同盟会上层政治近视，再加上他们良莠不齐，派系林立，勾心斗角者众，团结图强者寡。既无整军经武的强势，更乏雄厚经济的基垫。胜利果实很快被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集团所攫取。在由这群纠纠武夫当国统治的十几年间，政治极其晦暗，经济几近崩溃，国家机器，依赖向外国举债运转。民族长期积弱，国势不彰，西方列强在华利益皆已既得。而近在咫尺的日本，更是虎视耽耽，对我锦绣河山频频觊觎，亡我之贼心无时不存。可叹中国一头睡狮，在卧榻之侧，却有强邻并未酣睡！为了本国利益，不断窥伺，屡伸魔爪，兴兵耀武，欲以一逞。在那个势力就意味着权力的时代。有了势力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处处裸露着弱肉强食的挣狞。做为近邻的中国，面对着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军队，华夏民族的大好河山，丰盈的膏腴之地，让他们垂涎。在日本野心勃勃的朝野政客和大小军阀蓄谋已久的共同策划下，文明善良的中国民众，只能做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和会期间，通过美法英日四个主事国的秘密协商，列强们各自抱着在华利益均沾的心态，把被徳国侵占已久，在山东的所有权益，无视中国人民的感受，做为礼物，拱手送给日本，置我国与会代表的据理力争于不顾。导致中国虽以参战国身份出席，却被“盟友”们心怀叵测的挤压下出卖！致使外交谈判失败。消息传来，举国汹涌，九州同愤！一股蓄势已久的反帝反封建的地下岩浆，也适时喷发！ 首先觉醒并付诸行动的是北京大学的学生们。当蔡元培先生把外交失败，北京政府意欲暗中同意代表团在和约上签字的消息传递给北大学生会后，这些爱国心切的青年学子们义愤填膺了。他们于5月3日晚上迅速召开学生代表大会，决定号召并组织学生上天安门广场游行，借其民意，向政府施压。迫使政府致电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协议上签字。5月4日，由学生领袖罗家伦，傅斯年，张国涛，陈潭秋等组织学生上街游行。提出“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收回青岛，抵制日货，废除二十一条”等口号。并提出惩办卖国贼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因北洋政府首鼠两端，予学生爱国要求于不理。当悲愤的学生游行队伍途经赵家楼曹宅时，有学生高喊“这就是卖国贼交通总长曹汝霖的家。”热血沸腾的学生正在群情激愤中，闻言冲进曹宅猛砸，并痛殴了在曹府等候曹汝霖的驻日公使章宗祥。事后，愤怒的学生意犹未尽，又点火焚烧了曹宅。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火烧赵家楼”事件（后来曹汝霖在他回忆录中，一直视此为终身之耻。并一再为自己的亲日行为辩解）。酿成五四运动的更大波澜，导致这一运动迅速向全国漫延，是与当时的大总统徐世昌不作为密切相关。坐由京畿警备司令段芝贵无视民意，一味倒行逆施，派兵弹压抓捕学生。学生本来爱国无罪，愤怒于政府的腐败无能。而政府却动用军队逮捕学生，使亲者痛而仇者快。这无疑激起了更大的民愤。一时间全国各界民怨沸腾。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如江海潮起，汹涌而至。非常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一场唯一没有任何政治背景操纵，完全靠着觉醒了的知识青年和各界民众，自发兴起的全国性的群众运动。正是五四运动的勃兴，使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反半殖民地的思想从一定程度上得到解放。为破旧藩篱，力创新秩序，打下了坚实基础！
（二） 更值得大书特书的是，中国工人阶级也因这场运动，第一次登上了历史政治舞台而使运动更加绚丽多姿。这期间，有了那些觉悟了的知识分子和各界民众的积极投入，在他们提出的各种鼓舞人心的主张和口号的激励下，高呼废除外国在华一切不平等条约，立志富国强兵的思想更是难能可贵。由此拉开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序幕，开辟了波澜壮阔的思想解放，文化鼎新，文学革命的先河，打碎了桎梏国人思想两千多年的孔孟学说之枷锁。其中优秀的代表人物有时长北大文学院的陈独秀，北大图书馆主任李大钊，学生领袖瞿秋白。还有任北大哲学教授的胡适，任教北京女师大教授，兼领教育部佥事的鲁迅，北大教授周作人，钱玄同，刘半农等。特别是陈独秀于1915年创办的《新青年》杂志，高举“民主、科学”两面旗帜，对封建营垒进行了无情冲击。他们思想新颖，语言犀利，在思想界，文化界，确立了“德、赛二先生牢不可撼的地位。也正是陈独秀的独具慧眼，把胡适在美国写给好友朱经农的信中，所提出新文学发展的八个方面，即“文学改良刍议” 于1917年1月1日在《新青年》第2卷第5号发表。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整个文化界掀起了震荡，一时文、白之争弥漫于华夏上空。据国内最早提出“孔子之道不合现代生活”这一理念的四川学者吴虞回忆，最先喊出极具煽动性的“打倒孔家店”口号的正是胡适。此时，胡适提出了一系列倡导文学革命纲领性的理论和口号，是个只开风气的理论奠基人，真正同开风气又身体力行，完善整个文学革命思想体系，孜孜不倦以白话文写作的实践者，当以周氏兄弟为最！同时，具有新理念的文人学者，为推动新文化运动，在各地纷纷成立文学社。创办报纸杂志，打击旧观念，鼓吹新思想。据专门研究现代新文化运动史者统计，五四之后，全国创立的新文学团体多达50余家。真个到了“万千乾坤各辟门。”参于其中口诛笔伐的作者更是车载斗量，不可以胜数。这个时期涌现出了一大批文坛上的杰出人物。除上述人等，当以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徐志摩，梁实秋，林语堂，郑振铎，田汉，闻一多，瞿秋白，傅斯年等等为个中翘楚。更是到了“一时豪杰皆行阵”的战国局面！
（三） 五四运动推动了新文化运动的继续前进，先进人物以全新的思想理念，毫不留情地对封建旧文化体系进行猛烈抨击。高举文学革命的旗帜，以此在国人心目中，树立了新老文化观念的更換和取舍。使人们更加关注社会底层的强烈呼声。他们不但提出“文学革命”，同时提出“妇女解放”和“儿童问题”。使这一运动具备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得到了普遍响应。可以这样说：先期的文学革命号角，象春风一样，拂化了封建意识的坚冰，萌芽了国民求民主讲科学的思想意识。同时也为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做了意识形态领域里的铺垫和准备，应是五四运动的先声。也使它们为新文化运动的发扬光大，起到了互为表里作用。而五四运动的继起，更似破冰后的江海大潮，以摧枯拉朽之势汹涌而至，蔚为大观。
（四） 中国近代文化史上还有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既：新旧两个文化阵营中的学人，虽然一个开启新风，一个抱残守阙。但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都反对帝制。做为保守派的大将们，几乎全是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皮鞋擦得铮亮的留美学生。他们饱受西洋之风浸润，表面上全盘西化，骨子里却仍固守着流布千百年以往的“文言文”不弃。这种文化现象真的让人匪夷所思。更为有趣的是保守派赖以固守的阵地《学衡》杂志，完全是在几个人闲聊时不经意间诞生出来的。缘起于1920年一篇《评（尝试集）》没法发表面世的文章，作者乃胡先啸，植物学家。平生爱用文言著文章。语句清丽委婉，言简意赅，雅然可喜。他后来和胡适成好朋友，早时却极不赞成他所倡导的白话文运动。尤其是对胡的第一本新诗集《尝试集》更是不敢恭维。因此写了这篇批驳胡适这本诗集的评论寄给报馆，结果得到的竟是退稿，又寄往别家，仍无人敢发。原因是胡适此时已是举世闻名，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无人愿去得罪他。当胡先啸屡屡收到退稿信时，他不但愤怒而且彷徨。遂与梅光迪等人商量办一杂志，得到响应。梅与中华书局签订契约，又拉来吴宓加盟，杂志便有声有色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他们做为旧文化堡垒的捍卫者，虽然也以通俗易懂的文言文写文章，攻击在全国已成燎原之势的白话文运动。尽管《学衡》派皆为当时国内的一流学者，但面对浩翰的新文化运动大潮，他们的声音还是十分虛弱的。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新文化运动中，尤以《新青年》《每周评论》《语丝社》《创造社》《太阳社》《新月社》等，战斗力最为强大。从中涌现出的文化、文学大师们，至今仍在中国学界和文坛上产生着巨大影响。更加有趣的是，《学衡》派最顽固的主将吴宓先生，在若干年以后，终于放弃了自己死守着的文言写作习惯而改为用白话文写作。并能摈弃成见，正确评价新文化运动对中国文化影响的伟大功绩。要知道此老乃一代国学大师，在中国最高学府清华，自从研究院主任任上退下后，复任西洋文学系主任，又是开创“中西诗歌比较”的开山人。他一生的成就在中西文学比较方面用功颇巨。他的高足钱钟书先生那部煌煌巨著《管锥篇》，正是中西比较文学的集大成者。1978年，全国首届外国文学学会在广州召开。与会者中有不少白发苍苍，年届古稀的老学者，他们欢聚一堂时，发现不是系友，就是校友。追根溯源，他们的共同老师就是吴宓。由此可见，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最顽固，最坚决反对白话文的守旧派学人，对中国文化的贡献亦大有可观。更可欣慰的是，吴宓先生与新文化阵营中的很多人都有往来。对他们平生所创下的宏伟事业也能公允作评。据此，足可看到一个真正学人求知唯理的博大胸怀。和历史潮流的不可逆转。 从五四运动发生至今，已91年过去了。在这弹指一挥间的91年里，中国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巨大变化。对于当年的种种新旧思潮之争，也早已尘埃落地。余生也晚，对那场大运动虽不及亲见，但对那些先知先觉者们敢于吃螃蟹的大无畏精神深表钦敬！正因为他们的觉醒，才喚起了整个中华民族的觉醒。在各种思潮的大碰撞中，通过大浪淘沙，中国人民最终选择了以工人阶级为领导阶级，以马列主义为指导纲领。在这块古老的国土上，建立起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核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正是这个全新政权的建立，从真正意义上湔洗了百年国耻。中华人民共和国也以雄健的身姿，屹立于世界东方！可以说，五四运动的伟大精神，对中华民族的影响，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王九峰 于 2010-4-30 06:5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