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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秩序和镜像

2021-12-23叙事散文汤如浩

高原的秩序和镜像汤如浩天蓝了,地也逐渐绿了,阳光播洒下来,有一种丰收的希望和动力,白杨树的叶子细碎碧绿那么耀眼,鸟雀掠过晴空的鸣叫这么清脆悦耳,我觉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日子,晦暗阴霾的天气,不论身体也罢,心情也罢,让人有了太多的不自……
高原的秩序和镜像

汤如浩

  天蓝了,地也逐渐绿了,阳光播洒下来,有一种丰收的希望和动力,白杨树的叶子细碎碧绿那么耀眼,鸟雀掠过晴空的鸣叫这么清脆悦耳,我觉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日子,晦暗阴霾的天气,不论身体也罢,心情也罢,让人有了太多的不自在,忽然间有了这么明显的变化,真的有些一时难以接受。   昨天出去,带了照相机,原本是打算捕捉一些有意思的镜头的,如此一来,色彩构筑的镜像,总会比眼睛看到的更好,对于心情而言,肯定有非常不错的疗养作用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那么可人,也那么可意,有时的确比和人相处更好那么好多好多倍。相机揣在怀中,沉甸甸的,而且晃来晃去,捶击着我的胸口,似乎有催促的意思在里面,不做不行,好像比我的心情还要迫切。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明亮和阴冷之间,总算磕磕碰碰地过渡了,虽然费了很多的周折,总算挺了过来,真是一件渴盼已久的好事情。说实在话,走出去的念头不止一次涌上心头了,因为这样那样的耽误,我强烈的欲望,已经在我心底压抑了很长时间,也蛰伏了好长时间了。所以,我拍摄的念头很是强烈,我知道自己的技术很拙劣,有了这样迫切的心情,就觉得有点儿可笑。   天气真的很好,我一步跨进小巷中,就认为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有几个证据就在旁边笑嘻嘻,心急火燎,挑逗似的,让你不得不跟着笑,当然是傻笑,引起路人的注目,以为见到了一个地道的神经病,均作出惊讶的表情。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心情是奇好的。这些都不错,它们有很多,白杨树是一种,榆叶梅是一种,梨树也是一种啊,满树的雪白梨花开放,是一树的白雪覆盖,一朵一朵的那种,和前几天见到的截然不同。我想,碧绿的叶片应该是点缀,褐色的枝干是背景,那些粉白色的花朵,毫无疑问,应该是梨树这个舞台上的主角,颤颤悠悠,有着几多的娇嫩啊,那么的颤抖和柔弱,是典型的旦角,弱柳扶风,咿咿呀呀的,让人心生怜惜。我记得岑参老先生写雪的句子里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可我眼中的,正好相反,一树的梨花,开在城郊狭窄的小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与土黄色的路面和屋舍相对照,你不会就觉得是奇迹吗?当然,还有阳光——它们是最近我最为缺乏的东西,而现在,它们披散下来,将我和我行走的小巷子的全部都笼罩在其中了,无论梨树梨花,还是那些散开叶子的白杨树、榆叶梅、柳树,甚至那块小小的菜畦,概莫例外,那种温煦是无法言说的,真的。   这个季节,如此明显地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记得前不久,当四月的温煦开始在高原漫步,开始我们以为,所有的一切,会向一贯坚持的正确方向发展的,那么,碧草青青,阳光明媚,不再是遥远的梦境了。那个时候,我的乐观自信是春天的阳光碧草,孕育着最为蓬勃的生机,每时每刻,都蓄势待发,我想象某一天,祁连山下,必将是青草的世界,山丘、原野、沟渠,都会在浓浓的绿意中悄然沉醉。我也曾相信,小草一旦发芽,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它们必将生长成葳蕤的一片,无论狂风也罢,暴雨也罢,那都只不过是它成长过程中的一点一点的历练,是不需要大惊小怪的。我也曾憧憬高原的翠绿风景,那些在隆冬的狂风中飞旋的尘埃、沙石、草芥,甚至厚厚的冰雪,亦将烟消云散,那么,接下来的,肯定是绿草和碧树的世界了,亦将是高原最美丽的时节,天蓝蓝,水清清,鸟雀脆鸣,鲜花盛开,那种美妙在高原的记忆中,无疑是那么鲜明而深刻的。   可这样的心境,居然会很难保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天气的变化莫测,总会扰乱心绪,总将人击打得懵懵懂懂,一时难以承受,不知所措。四月中旬的那个日子,就是这样。我记得,当沙尘暴掠过高原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记得那个下午,忽然间,北方居延泽的方向,一股稠密的浓云,携带着褐黄色的尘埃,像拔地而起的擎天巨柱,陡然挺立了起来,而且,就像滚雪球似的,愈来愈大,愈来愈有扩大之势,旋转,升腾,放大,不长时间,就遮挡了大半个天空,而且,逐渐在空中蔓延开来,北方,刹那间,一片迷蒙和混沌。合黎山的影子模糊了,北地的的那一片戈壁也模糊了,只看见一大片褐黄色的峰岭,排山倒海而来,气势汹汹,大有吞噬一切的势头。更为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似乎只在很短的瞬间,它们就掠过了我的头顶,和祁连山的雪峰巧妙的合二为一了,整个天空,霎时就完全被它们给遮盖了。太阳消失了,蓝天消失了,连远方的雪山、树木、村落,甚至不远处的那些柔弱的榆叶梅,业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狂风裹携着沙石,发出狰狞的狂啸,从北方袭击过来,裹挟着沙石土粒,劈面拍打过来,一拨又一波,一重又一重,似乎永远不会休止。狂风沙暴过处,到处一片狼藉,刚刚耕种过的泥土被翻卷过来了,干枯的树木被拔根而起,村头上的褐色麦秸垛被掀翻飞上天空,甚至小城郊的楼顶上的铁皮屋顶也咣咣当当跌落下来,在满地翻滚。老鹰的影子隐去,麻雀在屋檐下瑟瑟发抖,村子里人家的狗崽子发出阵阵低沉的哀鸣——从天而降的一块砖头,将它吓得不轻。   此后不久,天气晴朗了好几天,起初还以为,一切的不愉快,总算过去了,到底是到了五月了,关于寒冷和冰雪,亦将会变为一种回忆,只会在此后炎热和干燥的某一天,偶尔被提起,那也将是一种很美好的心情了,在高原,干旱和燥热固然短暂,可有时毕竟也会无情地侵袭的,那时候,在人的脑海出现的冰雪天气,何尝不是一种妩媚别样的景致呢?可惜,好景不长,五月中旬,一场暴雪,又将高原逐渐恢复的秩序打击得七凌八乱,不可收拾。那是从深夜开始的,至于暴雪来临的具体景象,是无法想象的。我只知道,当我在屋子里烦躁不安的时候,一夜听到的,就是一声又一声狼哭鬼嚎的声响,声声令人恐怖,像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在被大张旗鼓地实施,毫不忌惮,放肆无比,而且,这种骇人的声音那么响亮,彻夜不停。早晨起来,就看见满眼的雪白,一直铺展到祁连山的峰顶,随河西高原起伏的地势,向遥远的居延泽迤逦而去,河流、村庄、旷野,都被遮掩了,只留出一些依稀的轮廓,大约可以看出一些模糊的影子,除此之外,整个河西高原,形成了一条一眼无法穿透的纯白的世界——这可是五月呀,即便多年生活这个奇寒的地界,类似的情况也很少见到,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宛然隆冬的别致风景,我还是惊讶万状,当高原的小草刚刚露出鹅黄色的苞芽,就被深深地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下面了,它们会不会在冰冷的雪水下面,因为寒冷,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因为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举动,瑟瑟发抖?雪还在继续,好几天没有停歇的迹象,当飘飞的雪花最终变为积雪而不再在天空中飞旋的那个时候,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其中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有轻松之后的慨然,有慨然之后的感触万端——没有比身处在其中更为深切的体验了,我看到高原小城最早开放的榆叶梅,仍然那么孱弱地矗立在白雪的背景之中,我看到榆叶梅粉红色的花蕊仍然粉红如故,我看到在白雪的映衬下榆叶梅的叶片,依然那么翠绿地陪衬在那些粉红色花蕊的周遭,像一个个坚强的小孩子,不畏严寒,可爱而新艳,我被深深地感动了。   也许,这就是高原应该拥有的秩序吧,冷峻中蕴含着希望,而希望前行的每一步,都那么曲折和坎坷,无论风霜雨雪,还是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变故,均是合理的,都无可挑剔,无法挽回和修复。这和高原的人们一样,这群满口方言的人们,已经过多地经历了那些难以承受的东西,天灾也罢,人祸也罢,每年每年,就这么走过来了,似乎没有太多的遗憾和怨言,只是这么默默地经历、叹惋、重新开始,多少代,没有太多的改变。对此,我充满无限的崇敬,我知道,这样的人生也许没有多少光彩,但可以肯定的是,雪山下的高原,当美丽的夏季来临的时候,最美的风景,就在我的旁边,和我息息相关。   当然,这与我所处的环境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所处的环境,在我的记忆中,的确是陌生的,从每个细节看来,这样的判断不显得武断,所以,我的相机,更关注于另一种风景,它和高原一道,一直定格在心灵深处最为辉煌的那一处。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10-5-30 21: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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