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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岁 香

2021-12-23叙事散文彼岸草

文/彼岸草把日子串起来,像极了一条河流。它时而舒缓,时而湍急。在某个转弯处,被石头激起点浪花,没有喷溅到什么,继续前行。我走近它,看见水草丛生,也有浮游动物,散发出腥香气息,有点像血液。这条河流原来也是承载生命的。阳光洒落,波光粼粼,闪烁……
文/彼岸草 把日子串起来,像极了一条河流。它时而舒缓,时而湍急。在某个转弯处,被石头激起点浪花,没有喷溅到什么,继续前行。我走近它,看见水草丛生,也有浮游动物,散发出腥香气息,有点像血液。这条河流原来也是承载生命的。阳光洒落,波光粼粼,闪烁出七彩颜色,尽显出小小华丽。我捧起一汪水,原来它是透明的。我抽离出来,站在高处,俯瞰我的日子河流。它像一条蜿蜒曲折的白线,穿过村庄,穿过城市,远远地与地平线重合在天边。 (一) 是河流,就想追它的根,溯它的源,寻它的尽头。我发现,它不是发源于雅鲁藏布江的某个大峡谷,也不像黄河入海流。它是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呢?当我站在一个虚无的角度,这是个无解的难题,或者它本身的意义就是个虚无。当我肯蹲下来,沿着一些烟火的气息,去寻找。我确信我看到了什么。 我确信我看到了什么。那是一张产床上的挣扎与嚎叫。那个女人隐忍的表情控制住面部的扭曲,却也无法控制那挣扎与嚎叫,夹杂着汗水与血水,还有眼中没有流出的泪。门外有蹲在墙边的男人,用沉默掩盖所有焦灼不安。人影晃动,进进出出。这个过程如此漫长。女人的嚎叫屏蔽了所有嘈杂,像一场无声的电影。疼痛让她忘记赤裸袒露的羞怯。她在努力使一切过去,也在迎接一场到来。男人的不语正在显现他内心的翻江倒海,他干脆走出到院子里,来回踱步,等待一场宣告。一声响亮的啼哭传出来,代替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还有那不相干的白大褂们的声音:是个女孩。男人看见天边有一抹微微的亮光,晕染了黎明的云朵。女人颓然地一动不动,被汗水湮没的脸,有微微的笑意,泪水也终于决堤。我看见了,用我平生的第一个目光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是我的母亲。也许我也曾与推门进来的男人久久对视,他,是我的父亲。 原来这个河流的发源是要经过如此不堪的场景。我就这样与这世间的两个人血脉相连了。他们深情地凝望我抚摸我温暖我,如此才可以让我忘记他们即将拥有我时,那抽筋剥皮的痛楚。对,是抽筋剥皮,无异于一场电闪之后的雷鸣,将峡谷劈开,让一头河流开始汹涌奔赴。这样想来,我的河流之源,是如此壮观,骄傲,伟大。那场景距今27年整。 (二) 27年后的今天。我在寻找一面镜子。我翻箱倒柜,弄得满屋狼藉,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听见她的歌声,忽近忽远,飘忽不定,“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又一次看见她,我隔着玻璃窗,看她哼唱着曲子坐在院子里剥玉米,一轮白月亮就挂在斑驳的白杨枝头。她的背影也还显得年轻。我轻轻唤她,大声喊她,她都听不见。尽管我还能嗅到她的气息,可她已听不见我呼唤她。 我终于可以接受一个事实,岁月的河流已经把我带到千里之外,已经把她停留在遥远的某处。一回头,我就看见那面我拼命寻找的镜子立在我的床头。我轻抚她的面容,那张于六年前已定格成永远的面容。眉目清晰,鼻梁高挺,我看到自己所继承了的她的所有特征。只有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呈现出告别的哀伤,像是给我的一场恶作剧——她要和我玩一场躲猫猫的游戏,只是,这一躲,我就永远也找不到她了。我嗔怪地对她说话,母亲,天堂里有没有鸟语花香?生活之于你真的那么痛吗?比27年前还要痛吗?你没给我讲足的故事太多了,你没看见的我的故事太多了。你没想过要看看27岁我的样子吗?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与你赌气与世为敌的暴戾女孩子,我想与你依偎,像你曾经渴望的那样,做一对相知的母女。你闻到这初夏的康乃馨的花香了吗?我把曾经的都补齐,整整27朵,串联成你给我的足迹。 (三) 没错,今天是我27岁生日。是一岁又一岁串联中的一个结点。我也曾想,只要出生后,生日就无异于每一个平常的日子,并无特别也无需纪念。可是,河流也有节日的,也许是一次赛龙舟,一次洒河灯,把与河流本身无关的意义承载在它的身上,也昭示了它的存在感。而我的岁月之河,也该有明显的芬芳记录。此前,我想过这一天,我是要穿一袭旗袍,还是花枝招展的异域长裙。是与一挚友促膝长谈,还是一群友人彻夜狂欢。日子真的来了,我穿运动短衫,牛仔裤,戴棒球帽,于植物园中独行。 花儿绽放,此起彼伏。榆叶梅的粉红已经渐渐褪色,花朵却依然层层叠叠。连翘与丁香也快要过了花季,叶子就郁郁葱葱。蔷薇开得正浓,娇艳无比。黄蜡羞答答地为迟到而感到不好意思,悄悄孕育花蕾。隔着一片湖水,我看见草丛正疯长,像是要到地老,到天荒。 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询问河流的去处。像是那些角落里不去争艳的草儿,即便有一天荒草成堆,还有春风将其唤醒。 手机铃声响起,长长前奏后有女声笃定地唱,“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他来,我不害怕,我很爱他……”低头看号码,是父亲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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