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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春初临

2020-09-17叙事散文米抗战
一雪还未及隐退,雨已经走访了大地的所有角落。雨是瞄着大地的每一个毛孔落下来的,好密,好柔。雨滴排着队,轻盈如燕,无声地钻入大地。大地开始复苏,雨却开始春眠。在大地温热的胸脯里,每一滴雨都将被孵化。早一茬的会拱破地皮,怯怯地发一个芽,迎着阳光
  一
  雪还未及隐退,雨已经走访了大地的所有角落。
  雨是瞄着大地的每一个毛孔落下来的,好密,好柔。雨滴排着队,轻盈如燕,无声地钻入大地。
  大地开始复苏,雨却开始春眠。
  在大地温热的胸脯里,每一滴雨都将被孵化。早一茬的会拱破地皮,怯怯地发一个芽,迎着阳光探一探温度;晚一茬的胆子就大了一些,会极自信地生出两三片嫩叶,好似迎风招展的旗帜。
  雨,唤醒了大地的母性。大地想起许多要操劳的事情。她不在意雨的慵懒和羞涩,也不在意雨落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喊她一声母亲。
  大地最是宽容,从不计较得失与恩怨,总是以母性的胸怀包容着雨形形色色的品性,譬如潮湿、泥泞、冲刷甚或击打。她统统都不在意。
  尤其春天,雨水越多,她越是欢悦。她清楚地记着一句老话:春雨贵如油!只有雨才能焕发水肥草美的自然盛况。
  放眼原野,那么多的树都还是光秃秃的,这让大地愈发心急!
  二
  风,不似雨那般轻柔,来来去去,尽是呼呼啦啦的声响。
  风在原野上走,蹒跚的身影摇摇摆摆,引得草们也跟着摇摆,摇着摆着就渐渐地绿了。那绿从枯黄的草尖上往下洇,一直洇到地底下,被土的湿润稀释成嫩嫩的白色,乳汁一般在草的根系里涌动,枯瘦了一冬的大地,隐忍着微微的胀痛日渐丰满。
  不几日,这些经历了秋冬的草,就柔嫩得不能碰了,一碰就是一汪水,一碰就是满腹的怜爱!
  风在原野上走累了,就歇进了村庄。
  风熟悉村庄的路。从村南刮到村北,溜房檐,绕烟囱,钻门缝,一路时疾时徐,转瞬就到了三爷的门口,平平仄仄地读几声“天增岁月人增寿”的春联,忽地一转身,就钻进了三爷的胡须。
  三爷就颤颤巍巍地说:春风的腿脚不利索喽!说着颤着,颤着又说:像刚学走路的娃娃。这时候,一群围着他的半大小子撇撇嘴,一脸愤然地追着风儿跑远了。三爷无奈地杵在风里笑着,皱纹在脸上挤出一道道梁,一缕缕胡子轻盈盈地飘着……一个人就这样被风吹老了。
  最后,还是风搀着三爷,一步一步挪进土巷,两旁的墙上一丛丛盛开的迎春正眨巴着黄灿灿的小眼睛。
  三爷被风藏了起来,风被墙藏了起来。
  三
  墙那么在意风!
  风却不把墙当回事,轻易就掠走了早春的第一缕香。那香把根扎在墙上,墙又把根扎在原上,在墙与墙的中间,好几代人都嗅过春风的味道。
  “春风是什么味道?”一个被风吹得飘忽不定的声音问道,辨不清是在墙里还是墙外。
  “是杏花味的!“
  “是桃花味的!”
  “不对不对,先是杏花味的,再是桃花味的,最后就成了梨花味的!”一溜烟的工夫,风里刮来一连串飘飘忽忽的答语。
  一张鬼脸,被风刮歪了嘴,吐着舌头嘟噜噜地说:“是牛粪味的!”
  末了,所有的树都笑了,光秃秃的枝干前俯后仰的,仿佛随时都能摇曳出蓬蓬勃勃的绿色。
  四
  墙里墙外的人,都还没有脱掉棉衣。
  村庄的上空,是清新的蓝天,好像比雨前薄了许多。空气与阳光一般美好。倏然闻得一声鸟鸣,清清的,脆脆的,一如穿石绕树的山间小溪,又如纯真少女的清亮嗓音,带着春的气息,春的体温,听得人耳朵暖暖的。
  一声鸟鸣,所有人的心里都掠过一丝桃红柳绿的诗意;一声鸟鸣,春雨和春风都成了轻盈的天使!
  雨继续着美梦……梦里一片绿油油,有南坡的麦苗,也有北原的草,还有村口那一排排碧影婆娑的柳。
  风渐渐感到孤独。
  在风的意识里留存着的只有光秃秃的树、孩子们乱蓬蓬的头发和三爷的有些发抖的背影。
  风始终是风,丢不了东躲西藏的本性,钻进杏的苞蕾、桃的苞蕾,梨的苞蕾……悄无声息地酝酿起一场繁花似锦、新绿如玉的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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