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沟渠系列（一）桥归桥，路归路

我心向沟渠系列（一）桥归桥，路归路
　　学院路的对面有一个科技局，从科技局的大门再向左拐过去，就到健康路了，不熟悉路的人还以为站在健康路上看到了一所北京路中学，就是到了这座城市的北京路。其实要想真到北京路还要从健康路上再向右拐过去。我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对这座城市并不是生来就熟悉的，真正熟悉它的时光也不过就是婚后的这三四年。２００４年刚从乡下进城来谋生的时候，经常因为不识路被一些身边的朋友笑话，直到２００８年里的一个秋天的夜晚，认识诗人阿朱，他对我说起的引河路还让我处在一片迷雾中。当然，认识的人多了，路也就宽了，朋友多路好走，这话还真有道理，他所说的引河路其实就是现在的清河路，引河是淮安这座城市过去的路名，老淮安的人都还叫它古老的名字，好象不习惯现在的称呼，到底念旧些，犹如这座城市，现在的淮安原先也不叫淮安的，在上个世纪叫淮阴，改叫淮安是在２１世纪后。
　　外地的客来问路，总有人会说岔了思路。有人问到淮安怎么走，细心的人会告诉他（她），要是到新淮安去就要乘开往市区的某路公交，到老淮安就要乘开往现在的楚州公交专车。有外地的客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即使知道城市的名字改了，只要不习惯说起淮安这个新城市的名字，他们还会说老淮阴，其实现在的“淮阴”这个名字还是保存的，只不过范围小了，划成了一个区，这个区和洪泽，楚洲，盱眙等都是平级的，我的老家就属于现在的淮阴区范畴。老家的淮阴有个码头镇，这个镇因为出了个韩信建立的漂母墓而成为现在淮阴区打造的文化基地。这些年，淮阴区的文人墨客有很多都在漂母的故事里挖掘题材，寻找历史灵感。
　　诗人阿朱说起的那条引河路，也就是现在的清河路，是一条很繁华的路，南连清河法院，大宅门大酒店，北连市政府，打字社一条龙服务街。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条路，日日走在这样的繁华里，这些年的心里，其实我的眼底并没有收揽进它的多少繁华。阿朱就是我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叫“私家小厨”的饭馆里见到的。我见这个诗人之前，对他的一切影象都还是处在一张白纸的状态，即使是他的诗，我也是在见了面之后才想起要去找来认真细读。我见过的诗人，在我清晰的记忆里，阿朱算是印象很深的一个，能够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一面不忘，一定有它的一些道理在里面。阿朱不仅是个诗人，还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不仅喜欢和人谈诗，还喜欢谈基督。
　　印度人说中国人很可怕，缺少信仰。我觉得印度人可怕，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在信仰里？我是印度人眼里认知意识的那种可怕的人，我至今没有任何的信仰。阿朱出过一本诗集，《在寂寞的世上遇见你》，这个书的内容我只看了一部分，而且是在他的博客里看到的。看这样的诗，若是在一个月色阑珊的夜晚，会让读的人寂寞的更加的寂寞，至少我读了之后有一些时光是沉浸在这种寂寞里的。“在这寂寞的世上遇见你／在遇见你的一刹那遇见爱情／”。这是阿朱的诗，这也是阿朱的爱情。遭遇爱情的人会成为执着的诗人，阿朱的爱情是遭遇在网络里的一刹那，然而我们有时候若只是单独的读一个人的一首诗，我们也许仅仅知道这世上有我们憧憬无限的爱情需要我们去守侯等待，和仅仅读懂一首诗歌的内涵；可如果你读了一个人的诗歌后再去读一个人的经历身世，读完再回首重拾他的那些被读者解读过的诗篇，你会发现诗歌绝不是一个人简单的诗歌，它不仅是诗歌还是一个人心路的一览无余。我是在朋友蒋大重的推荐下读阿朱的诗歌的，我读之前有一个十分好奇的问题在脑海，只是没有开口问任何人，那个问题是，为什么阿朱这样一个年轻的诗人要笃定的去信仰基督？在我的潜意识里，信仰基督的人都是一些不够相信命运可以由自己掌握的人，人在逆境里容易求助信仰，譬如我那守寡的婆婆，和我那过世的祖母，他们都是一些脆弱的人。我没有信仰，即使我在这踽踽红尘里也有过一些莫名的脆弱，可那些不能让我屈服也不能让我心的棱角凋零陨落的彻底。我不能让自己的心磨平，也许这不代表别人可以像我一样，无视世间的一些沧桑。阿朱不能无视，除了他在基督面前。看他的博客，读了一些他的日记，我才知道他曾经与之共处十年的妻子因为背叛了感情继而背叛了一个经营了十年的家。佛说，相聚是缘，缘尽心不灭是孽。阿朱的心是不能灭的，他经常在夜里梦见妻子和他拥抱，醒来后却只听见女儿的哭声，揪心的痛让他不能入眠。
　　这样的心境肯定是寂寞的，而且还是别人不能代替的寂寞和孤苦。他信基督，他祷告上帝，希望上帝接受他，解除他的痛苦，最后是不是上帝接受他了，他知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虔诚的基督徒，不能像他那样在祷告里和上帝对话，没有信仰的人是上帝眼里无知的人，我无知，可我知道了一点，阿朱做了基督徒后有了另一场感情的开始，一个叫绿茶心情的女孩子走进了他的世界，他在文字里说是基督上帝赐给了他福音，让他重新幸福起来，而我虽然也假设过相信这就是上帝在搭救他，但更多的时候觉得还是那个叫绿茶的女孩子在真正营救他的心。他在他的博客里留下的祷告词和祷告上帝的那些故事，让我读了有很多时候也是宁愿去相信这上帝真的就睁着他的一只眼睛在看着我们的。
　　上帝若真是睁着眼睛在看着红尘里的你我该有多好。上帝看我吧。若真是头上三尺有神灵的话。这些天因为婆婆病了，昂儿一直跟着我。白天他上那不情愿去的幼儿园，晚上下班后回来为不让他的内心感到寂寞，我常常刻意用自行车带着他从北京路的一座桥经过，去一个菜市场转悠一下。每一次带着他，经过那座桥时，他老是问我，那坐在桥边的老爷爷手里拿着笔和纸在干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围着他转？我告诉他，那是一些测字算命的人，那些围过来的人都是想找他算一算自己的运气的。昂儿坐在自行车的后面，歪着脑袋问我，妈妈，什么叫算命的？算命是什么？我这些天心里烦的很，见他不懂就斥责他，不懂就不要问那么多废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这样一说，他的脑袋就像猫耳朵一样耷拉下来了，话说出口了才又后悔起来，他这么小，不到三周岁，真是学说话的年龄，可我经常在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反复的斥责他，叫他少说话，并且反复的说他的话多了会让我烦。可昂儿是那样的想和我说话。在这个陌生的举目无亲的城市，只有我们母子俩，他不和我说话又和谁说呢？他来这坐城市住下只有一个星期，虽说之前也来过，可每一次来都是逗留了三两天就被遣送回老家，以前他是盼望天天留在我身边，而现在他真的留在我身边了，从他的眼神里，我又看出他是那么的不安，老是问我，妈妈老家还回去吗？回去干什么呢？回去也没有人了，婆婆住进了医院，即使出院，她也不再有自理能力，将来如何安置还没想好呢？这些我不说儿子也是懂的。昂儿老是在晚上趴在我怀里睡觉的时候说，妈妈，我以后要跟你睡，奶奶不能带我了。恩，儿子，你是妈妈的心肝，妈妈当然要带你。他对我有些许的陌生，又似比生疏的人要亲切，这种感觉是缘由我们母子长期分居产生的隔阂朦胧。
　　前两天老是阴天降水，湿漉漉的空气叫人犯惆怅。今天终于出太阳了，我决定带他到菜场买一些他喜欢的菜回来吃。跑到卖蔬菜的摊位上，我刚问了一句，芹菜多少钱一斤？菜农说，一块五一斤。还没等我开腔，站在我旁边的儿子抢起我的话茬说，一块钱卖不卖？逗的戴鸭舌帽子的老大爷佯怒道，一块钱不卖。谁知道我儿子说，不卖就不吃了，太贵了。本来我不想买的，可儿子这样一说，让我觉得很是尴尬，于是一口价说，算了买一斤吧。我一说买，儿子急了，摇晃着我的膀子说，妈妈你口袋里还有没有钱了？你不是说奶奶生病了，我们没有钱用了吗？儿子的话怎么那么多，我真是被他给烦死了，当着菜场那么多人的面，竟然一边伸手去掏我的裤衩口袋一边抖出我的老底，没钱也不能把嘴巴吊起来不吃饭啊。我没好气的买了一把芹菜回头就要走，儿子掏我口袋的时候看见我有一张百元大钞于是他壮着胆子又去主动搭讪人家了，你这水萝卜卖不卖给我呀，多少钱一斤啊，贵不贵啊，你要是贵，我就不吃了。那摆摊位卖水萝卜的恰好是老家的熟人，孩子不认识他，他可认识咱们，是先生同学的父亲，他笑呵呵的说，这萝卜不贵，不要钱，送两个给你吃。儿子伸出手就去接，我站在旁边感觉好笑极了，就是回来的路上觉得心里多少酸楚些，孩子这么小，耳濡目染，老是听我说没钱，他竟然现在一开口跟人家说话就提没钱这两个字，这好好的童年，在我的影响下，我竟然把它像狗刨一样折腾过，再翻出塞进儿子的记忆。
　　晚上做了肉馅饺子，忙了半天，好不容易端到昂儿的面前，喂他吃了没几口，突然他不吃了，把头吭下去。我纳闷，问他是不是不好吃？他说不是，是不想吃了。再问他，为什么不想吃？是不是不舒服？他难过起来了，低着头带着哭腔说，妈妈你每次把我喂过之后就让我睡觉，我一睡觉妈妈就走了。把我锁在屋子里，我害怕。他这样一说，好好的一顿饭，弄的我也吃不下去了。不然要怎么办是好呢？其实一周我也只锁他在屋子里一次，就是礼拜天，他不上学，我上班带着他，总是有些不方便，怕老板见了不高兴炒我的鲤鱼。虽说我也是在幼儿园上班，可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不要因为图个方便就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身边上学为好，那样一来不利于自己的工作是次要，更重要的是让孩子太多的依赖母亲，不利于孩子的正常接受教育。
　　算起来不是太狠心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儿子被我送进去年我工作过的那所私人幼儿园，他去年随我在那呆过数次，也算是老地方了，可即使这样，今年我将他单独放在那里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胆怯，不肯上幼儿园，回来老是跟我说老师会打他。他那么小，当然不知道，在我身边的时候，因为身份特殊是不用受那么的委屈和规矩的，可离开了我的庇护，他就要接受和所有宝宝一样的严格训练，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能随心所欲，像在我身边时那样，把教室当放牛场。严是爱，松是害，这个道理我深深懂得，但是作为母亲，说心理话，我还是有些心疼的，只是这样的心疼也要节制些，教育有的时候也是很残酷的，对于孩子来说，每个孩子都要有一个这样的过程。
　　新枝抽绿叶，这些天我常常带着儿子观望着学院路上的树木，望着望着，就油生出感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已经穿了薄薄的单衬衫，最多在早晚凉的时候外加一件休闲小西装。可今年啊，晚上我还穿着羽绒服在身上呢，温差大的叫人质疑，心境也自然有些不经意的去迎合那气候的微凉。上个礼拜接到一个外地朋友的电话，他问我你那的合欢花开了没有，五月赶上看它吗？我说，合欢是六月开的呀，你五月来至多看到它的叶子。现在想来，绿叶是能看到的，那枝枝叶叶都很好，像是张望在季节的渡口，只是等那六月，等那不快不慢的时光绕过手指，一年一月里的一些日子，什么时候合欢会真的就在心口　，没有肌肤相亲的抚摩也能在岁月里嗅出它偶然飘起的馨香和喜悦呢？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你听，小鸟说早早早，每天早晨睁开眼我就渴望在这样的日子里将儿子的小书包背着，带着春天的祝福送他走。每天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他，过了一座桥，向左拐，就是他一天要度的时光地方，回过头，再向桥这边的不远处右拐，就是我一天时光的栖身，在桥的两端，不过二里路，隔着一天的等待，我和儿子就这样日日等待和盼望着彼此聚首又担心着分离。在这样日子的年年光阴里，在这一座又一座桥的路里，在路的桥头，会有多少人，有多少份爱，有多少的执着信仰和无奈可以这样，如我，如儿子，如很多很多的生命，如一些虔诚的信徒一样，在短暂的相聚和刹那的分离来去路的过往心底呼唤着，不能等待也不能搁浅， 只能安之若素的让彼此的人生就这样沿袭着，桥归桥，路归路，直到新枝反复抽着绿芽，在明天的渡口，　一些明天的你换成了今日种种影象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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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于２０１０年４月２５日革命小区 [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0-4-27 12:0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