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进城

　　　　　　　　　　　　　　　　　　　母亲进城
　　
　　　　　　　　　　　　　　　　　　　　　文/暴雨迎风 　　今天是母亲节，谨以此文祝天下母亲节日快乐，幸福安康！
　　母亲来城里了，我到车站去接她。
　　父亲在电话中说的那班车已经到站了，可没见母亲的身影，我心里很是焦急。
　　到哪去了呢？母亲只来过我这里一次，过后她说当时因为晕车方向一点也没记清，肯定不会走的。
　　终于看到了，在第五个站口候车椅上，瘦小的母亲侧身睡在座椅上，绻成一团，眼睛闭着，手上拿着半个剥开的橘子，椅子边上放着一个盛满东西的大包。
　　我心里一沉，慌慌地几步跨过去，轻轻地喊了声：“妈！”
　　母亲听到我的呼喊，像打了强心针一样，身子一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疲惫、沧桑、青灰的满是皱纹的脸上陡然露出幸福的笑容。
　　“妈，怎么啦？”我上前坐在她身边，拉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而粗糙。
　　“晕车，吐了一路，下车人都恍了。”母亲手有点抖。
　　时节正是初冬，早上霜露很重，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里弥散着冷惨惨的水雾。
　　我摸了摸母亲的衣服，她穿了一件羽绒外衣，黑底显大红暗花的，很朴实大方，柔柔的很暖和，里面是毛衣和一件春秋内衣，从脖子里显出很干净、淡雅，头上戴了一个很厚实的花样别致的毛线帽，下身是一条很普通的蓝色西裤套上软和的棉裤，最惹眼的是脚上的那双皮鞋，看上去很新很黑，但明显的灰土灰土的没一点光亮，那还是五年前母亲六十大寿时媳妇给买的，可五年了还依然那么完好如初。
　　我说：“妈，走吗？”
　　“歇会儿，头晕。”妈妈的话柔弱无力。
　　“擦皮鞋？”一个背着皮鞋箱和手提一根胶凳子的中年妇女从身边走过，侧头看着我和母亲的脚，嘴上悠扬地喊着。
　　我低头看了看母亲的皮鞋，“擦皮鞋。”我忙把那擦皮鞋的妇女喊住。
　　那走过去的妇女忙返身快步走到我的身前。
　　“先给我妈妈擦。”我伸手指了指。
　　母亲将脚向后缩了缩，“算了，干干净净的，擦个啥？”
　　“老太太，擦一下吧，难得你儿子孝敬你。”那妇女开始鼓动。
　　母亲一听这话，笑了一下，她看了看我，把脚向前伸了伸，也学着我的样子挺起腰昂起头。
　　我知道母亲是骄傲，她骄傲我成了国家干部，成了城里人，她心里高兴，虽然她仍然在乡下干着农活，跟这些擦皮鞋的人一样身份低微，可她在我的面前，在这个城市里，她就突然高贵起来，她决不能显出小气，丢了我的面子。
　　皮鞋擦完了，妈妈的皮鞋跟我的皮鞋一样又黑又亮，光可鉴人，妈妈低头左右看了又看，眉开眼笑的。
　　我掏出两元钱递了上去，我心里在担心母亲说贵。
　　可自始自终母亲没说一句话，连看都没看我付钱的动作一眼。一向小气的母亲怎么突然变得大方了呢？我心里不解。
　　记得小时候，我与妈妈一道进城到三姨家，地上似燃着火的大街把我烤得口干舌燥，绿荫下传来“冰棒、凉水”的声音将我的脚生生地钉住了，可母亲她只看了一眼，说，走，转个弯就有水井了，到那喝不要钱的。两分钱的冰棒，一分钱的凉水就是舍不得买。也许是从小没吃惯吧，冰糕雪糕至今仍是我最讨厌的食品。
　　后来我工作了，上街给她买衣服，人家喊八十元，我正准备还价五十，她却伸手一比，二十，卖就卖，不卖算了。我和媳妇当时吓了一跳，生怕那卖衣服的骂人，忙拉了她就走。可没想到那卖衣服的追出来说添多少，我说添十元，母亲拉开我说不添，结果二十元真的买下了，我和媳妇无地自容。
　　那次我回家说我买的一件衣服三百多，母亲脸色一变，“难道人家要多少你拿多少？你那么笨？”
　　从此，我们买的东西回家报价时都压低了价格说，免得她不高兴。就是这双皮鞋，里面带毛的纯牛皮，买成近二百，她问多少钱，我说二十五，她说，好，真的好，但你们至少被老板赚了五元钱。我们几个知情的心里惶惶然。
　　我和母亲走出车站，我拉了母亲打车，她死活不坐，我说远，她说你咋不把摩托车赶来，我说天冷怕把你吹凉了。
　　她有点生气，吹点风怕啥，总比晕车强百倍，我们哪天不风里来雨里去的。
　　于是我忙陪不是，我准备告诉她等儿子毕业工作了就买个小汽车方便点的话到了嘴边就打住了。我只得扛了那个几十斤的米和鸡蛋，气喘吁吁地跟在她的身后。
　　没想到，老太太走起路来脚步还是那么轻快，也许是劳动锻炼的吧。
　　我觉得我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四肢都快要锈蚀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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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0-5-9 12:2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