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一片蓝天给家乡　　　文／匣子　

　　　　　　　　　　　　　　　　 　　　　　　　　　复制一片蓝天给家乡　 　 　　在外地求学，每至深夜，必能听到火车轰隆轰隆如巨人踏过大地的震颤之音，还有在静夜传得很远很远的汽笛声声。我能真切地感受到火车正从我的心脏上碾压而过，呜呜的汽笛声尖利地划过我的耳膜，揪住并掏空我的心脏，让我置身在空旷寂寥的野地，家乡这个字眼就会如影随形地钻进心里，内心深处潜藏的乡情一下被激活，折叠、挤压之后和旷野传来的风交融于夜空，在梦里飘回了家乡蓝蓝的天空。 　　每每思念家乡，首先会想到那高远静谧的蓝天，然后是随性洒脱而不羁的风声，之后才会在脑海里一一浮现亲人的面孔。那时，瓦蓝瓦蓝的天空就是我对家乡最绵长的记忆，最深切地回望。可是如今，不断悬浮和飘落的烟尘 ，污浊了家乡的气息，遮蔽了曾经明净清爽的蓝天。 灰蒙蒙，这个词变成了我对家乡天空的定格印象。　 　　家乡地广人稀，戈壁滩广袤而荒凉，贫穷和落后如浮尘千里固守在黄土地上。在这个以财富论英雄的时代，一切皆被冠以价值之说，一切都被称为资源。而家乡也只有广袤的土地和廉价的劳动力才能被称为资源吧。当土地最终变成了可利用的资源之后，戈壁滩便不再寂寞。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闻到了滚滚浓烟里的污浊？好象是1997年以后吧。那一年国家明令关停的小硅铁厂，小硅锰厂，小硅钙厂，以及污染严重的造纸厂，洗煤厂，水泥厂如雨后春笋般矗立在家乡宽广无边的隔壁之上。这些厂子像一个个毒瘤被移植扩散到了戈壁深处，它们从山清水秀的江南，从高楼林立的城市被驱逐漂流而来。烟囱一个赛过一个地高，不断喷涌的浓烟裹挟着尘埃与化学物质，污浊了每一片天空，刺鼻的气味不断扩散、弥漫,侵蚀着我们的嗅觉。而这些带着浓烟和化学污染物的厂子，是贫穷落后的家乡招商引资的一个个项目。每一个厂子开工典礼都会有一些头头脑脑参加，并涨红着脸，激动地宣布：我们又招商引资多少个亿，这将会拉动本县的经济飞速发展，为国家创造数目可观的税收，为农民提供更多打工就业的良机，改变农村落后贫穷的面貌...... 之后，这些在其他地区已经早已经勒令停业关门的厂子，变成了一个个领导的政绩被写进他们的档案。
　
　　厂子建起来了，廉价的农民工像一群群盲目的羊，涌进了不同的铁门，赚取老板丢给他们的三瓜俩枣，还暗暗窃喜比自己在地里刨来的多。没有谁愿意抬头看看已经浑沌的天空，没有谁会想到他们世代居住的土地已经被化学品侵蚀得变了形。诚然，农民的生活有所改善，土坯房变成了红砖瓦房，各种家电也飘进了农户，可是，我们在接近文明的同时付出的代价未免惨痛。家乡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三天两头就会有沙尘暴侵袭而来，滚滚沙尘和浮游的烟尘煤灰一次次逼迫窒息人们的呼吸。每至冬季，大大小小的锅炉一起开动，我们的头顶永远压抑着一团团乌黑的烟尘，每次出门回来，脸上准会落满煤灰和尘土，用手一摸粗粗粝粝一层，浮游的烟尘遮蔽了蓝天，也让每一个人的心情蒙尘。 　　大多数厂子都建在远离村庄的荒滩上，可是飘动的烟尘不会远离人群，更不会远离原本明净清爽的天空。甚至有些老板像麻木的稻草人，偏偏就把厂子建在村庄的上风头，让村人过着烟熏火燎的日子。气愤不过的村民也会聚集起来找厂子的负责人对话，甚至示威动粗。大多数情况是：没有人理睬他们的抗议和诉求，甚至一个电话打过去，几辆警车就飞奔来保驾。相持不下之后，故意激怒村民，设套让村民砸了警车，之后以干扰警察办案为由，抓起一些带头的村民送进看守所，然后故意指使牢狱里的囚犯群殴这些村民。结果是，被打得不成人样的村民为保命，让家里人花钱把自己保出去，从此不敢言语一声，任凭烟尘弥漫在自己的小院里，钻进鼻孔里窒息呼吸。也有几个村子的村民能联合起来，拿起法律的武器，最终赶走黑烟囱和那些机器怪兽。因为他们毕竟不再是愚昧无知的乡巴佬，他们知道环境对健康的影响，懂得健康和后代才是最重要的。漂浮在头顶上空窒息呼吸的烟尘淡了些，远了些，但远没有离去。　 　　时光如风而逝，如今一个个被移植来的毒瘤数目越来越庞大，它们不断膨胀着盘踞在家乡的旷野里，不断制造着滚滚浓烟，泼洒着污秽的化学制剂，让原本湛蓝明媚的天空如雾霭般的灰蒙蒙一片，混沌而沉重地压在我们心头。我相信，更多的毒瘤还在不断移向偏远的西北地区，污染着一方方原本清亮的天空，让充满功利的一颗颗心脏更加污秽不堪。 　　真想复制一片蓝天给家乡，可是低头一看，到处是工厂，随处是烟囱，我无处安放这方蓝天啊！难道今后我们必须要依靠记忆才能保留这方蓝天吗？　

　　　　　　　　　　　　　　　　　　　　　　　20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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