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开铺子

媳妇开铺子（散文）　　　　　　　　　　　

□文/于文华


一周多手忙脚乱的忙碌，媳妇的小商铺终于开业了。

从制药厂下岗后，她不等不靠政府救助，也不愿依赖我生活，主动出击，干过不下七八种活计——不知道，这一次的转机又能够维持多久。但愿她不再折腾，让我不再跟着受累。

找对象时，媳妇在药厂上班，属于国营合同制工人。她先是在车间，后到化验室，再到又苦又累的运草车间，还到过她们的麻黄基地吃住过半年多。所谓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领导安排什么工种，就尽心尽责全力以赴做好，从不挑肥拣瘦，而是主动服从大局。企业改制后，她买断了工龄，成为下岗职工的一员。找的第一份“工作”是本钱少、强度大，风吹日晒的摆地摊。腊月里，凌厉的峡风里、飘飞的雪花中，她站立在大街旁，不顾寒冷、不怕劳累，为了尽可能减轻我的负担，让全家生活的更好些，用瘦弱的肩膀，淡薄的身躯，与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冷暖相知，酸甜同受，默默承受着家庭的重担。 后来，学校门边有家本地皮鞋厂开的商铺，雇佣媳妇，替他们销售皮鞋，媳妇偷偷进了些学生文化用品，搭配着卖些零花钱。干的刚刚顺手，但好景不长，门面改造成楼房后，媳妇再次无从着落。那时县城里风靡打台球，从上城的公园到主街道商铺两边，一直到下城的广场，台球案子摆放了120多个。媳妇瞅着能赚钱，从乡下亲戚家借来一副台球案子，又起早贪黑维持了半年多。看来小打小闹不成，要学一门技术，考手艺吃饭才是正道。媳妇只身一人去省城，在兰州树东服装设计学院深造了三个月，回来后立即筹措，开了个裁缝铺。马甲、旗袍、西装、棉衣，不分男女，不论老小，样样衣服，只要顾客说出基本需求，就会设计出图样，裁剪并精心加工出来。试穿时发觉有问题，不等顾客提出来，立即着手改正。即带徒弟，又卖布料，很是红火。心中不由窃想：这个职业，说不定媳妇会一直干到干不动为止。缝纫机上脚踏手动了13年，有人戏言我媳妇：小姐身子丫鬟命。繁重的缝纫加工，长期得不到适当休息。有时活紧了，一昼夜连裁剪带制作一套西服，身体就有些吃不消，脖颈老是发疼，膝盖以下的腿子，摸起来疙里疙瘩，去医院检查，大夫说是静脉曲张，再不能伏案劳作，需要静养，否则大腿会不保。没办法，媳妇只能忍痛割爱心爱的裁缝生涯。看来，得找个轻松点的事。 求情下话，清客送礼，无文凭、无专长的我媳妇，进到县烟草公司当了一名临时工。先是办公室干文秘，经理担心岁数有些大，领导看见不大好看。后来到门市部销售，都是尽职尽责干好工作，深怕别人说闲话。后来公司领导见媳妇责任心强，能吃苦耐劳，调入库房当了保管员。又干了4年多，企业精简合并，临时聘用人员全部辞退后。不到一个礼拜，闲不住的媳妇又联系到一家私人印刷公司，裁剪校服，发送学生作业本。但老板心太黑，经常没来由地让媳妇她们加班加点，甚至干到深更半夜，区区数百元工资，还老是拖欠，不能及时领到手上。媳妇一气之下，炒了老板的鱿鱼，名正言顺地领会所欠工资后，回家想办法另谋生路和活计。 有人建议还是干个体好，人轻松，自己给自己打工。听从了朋友劝说，媳妇去百货大楼租了摊位，专门销售儿童服装。晕车的她，每次去兰州东部服装批发市场进货，来去总是吐的一塌糊涂，但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干的红红火火，刚摸出点门道，不料想，大楼又整体出租给温州人，媳妇再次下了岗，失了业。我说：放宽心，好好歇息一下，有我呢？别人吃稠的咱吃稀些，别家穿好的咱穿烂些，照样过的去。但我媳妇是个要强不服输的人，她不这样想，说人不是蹲着躺着吃饭的，要站着走着生活，人家能凭力气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你就心里不痒痒。谁都长着一个头、两只手、两只脚，凭什么我们就要甘居人后。更何况家里有年老体弱的双亲需要照料，二弟夫妇遗留下的三个孤儿虽则被我送入社会福利院，但也要不时接济，还要培养我的一双儿女成才：女儿系川外读大学，儿子上高中，凭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四口之家，确有捉襟见肘之感。自撤出大楼摊位后开始，媳妇就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找铺面。百多个大楼个体摊位一次性全部光荣失业，搞得县城有限铺面的租费水涨船高。正巧姑妈的女子手头有套铺面，但房租要到5月才到期。媳妇左磨右说，房东答应暂且试试将铺面租给我们，但人家生意干的正好，强行要退租，有些不道德、不仁义，恐怕说不过去。媳妇铁了心要得到房子，说: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反正我要用你小姑的房子开铺子。别人能撵我，我也能撵别人。现在是市场经济，还讲什么脸面。租给我，房租一分不少，更重要的是有一份亲情在里面。 一番亲情无价，血脉相连的话语，让小姑不再犹豫不决。5月12日房租到期后，媳妇提出剩余的货物全要，包括柜台和其他，且一手盘货，一手交钱。就这样的优惠条件，还是磨牙论嘴半天多，才如愿以偿拿到了铺面钥匙。 破破烂烂的房子，不要说顾客，连我们都看起来极不雅观。从老家叫来年过70的我父亲，帮着照看货物，请来当农民的姑舅兄弟，先铲去墙面涂料，再辟上一层泥子，刷上涂料，光洁如新，雪白瓦亮的墙面，看着都舒服。重新拉了电，油了门窗，更换了玻璃，小小的百货铺子算是正式开业了。也许有些小，货物不是太多，但它是属于媳妇真正意义上的实体，尽管不大喜欢，尽管无形之中我也被缠入，但总算能够天天有些进项，不再坐吃山空花的我的工资月月精光。 从盘下铺面开始忙碌，我的生活就被彻底颠覆：原来正常的作息时间与生活规律全部打乱了：早晨的上山锻炼，中午的午觉休息，晚上的上网浏览拜读美文统统打了折扣。一周多的劳累，手心里磨起了血泡，双脚苦的迈不开脚步，腰累的直不起来，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有弊也就有利。啥都不是绝对的。只有相对意义上的利弊，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恶。我好像从象牙之塔的空中楼阁，步入了真实实际的现实生活，从不问不顾人间烟火到耳闻目睹下层人民的喜怒爱乐。肉铺子腰大身粗的张师傅，卖菜的武威人，理发的乡下小姑娘，修手机的兰州尕小伙，焊铝合金门窗的安徽人，出售瓷砖的成都人，开牛肉面的唐回回，卖包子的中年夫妇……成了我的左邻右舍，而走南闯北，发往全县各个角落的长途客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各色人等，成为我体察入微了解生活，细致体验世态百相的绝妙窗口。正如文豪高尔基所说：我深切地感受到现实生活和书本之间的矛盾。我见到一张张平静、温和、善良、自如的脸，看到他们和我媳妇一样，忙忙碌碌，为了生活而奔波，为了儿女而辛劳，活的光明磊落，坦荡无私，虽则为了蝇头小利而争吵而谩骂，但事情过去又雨过天晴，和好如初。他们或许不清不楚知足常乐、诚信待人、和睦相处、心宽体胖的道理，但在激烈竞争的现实社会里，用自身的行为与言行，践行着身心的宁静和谐和灵魂的自在平和。 重要的不是夸夸其谈，不是指手划脚，而是脚踏实地，是身体力行。空说一千句，不如实地走出一小步。从说到干成功，前后只用了一周时间，媳妇开铺子告诉我说的好不如干的好。不等不靠不依赖别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唯有自己，也只有自己，才是主宰自我命运的主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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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0-5-18 21:29 编辑 ] 感悟心得, 商铺, 媳妇, 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