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风景线

消失的风景线 下班时我刚骑上车，只听“嘭”的一声，接着就蹬不走了，我才知道是车胎爆了。真倒霉，肚子又饿，只得推到对面去修了。可是那个修车的老头偏偏又不在，我失望的推车欲走，旁边卖煎饼的大姐说：“你来修车吧?那老头是个杀人犯，上星期就被警察带走了！”我吓了一跳，接着哈哈笑起来，十分肯定地说：“不可能，他怎么会是杀人犯？”可是那大姐十二分肯定地说：“的确是，他自首的，他是甘肃兰州人，十五年前杀了人，辗转逃到这个地方……他真傻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谁还会追究呢……”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后面的话我完全没听见了，我推着车子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真不明白，这么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居然会是杀人犯! 这老头在我们这座小城很多年了，原来在市政府门口摆摊，后又到检察院门口，大约两年前才到我们学校对面来。开始他只修自行车，后来又弄来一个擦鞋的箱子，学生上课时，修车的少了，他便招揽过往的人擦鞋。大家只知道他是北方人，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省的，他干活仔细，从来不马虎。有一次，我去修车，他检查了之后说：“外胎没毛病，可能是内胎通了个小洞，得卸下来看。”我看他先把外胎卸下，再把内胎卸下，打了气，还是找不到漏气的地方，再放在水里，终于找到出气口，忙碌了半天才补好，又帮我把气打了，拿一块毛巾把坐垫擦干净，说：“好了，给一块钱。”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他还是说一块，我掏出五元钱给他，说“弄这么半天，你收得太少了，给你五元，以后我来你别收钱就是了”，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要，坚持只要一元，还说他的活计只值一元。这老头，还挺倔！ 他总是笑呵呵地招揽生意，麻利地干活，干活时欢快地哼着小曲，仿佛修补自行车和擦鞋的工作是莫大的享受。他总是愉快地和周围的人们聊天。学生、卖小吃的女人们和旁边洗车的小青年，都很喜欢这个老头，他热情，收费少，比当地那些同行们好上十倍，他擦鞋时把一片烟盒纸围成筒状，插进鞋里，把鞋和脚隔离开，从不会弄脏顾客的袜子和裤子。他先用湿毛巾擦去鞋面的污垢，再上油，最后打增光剂，擦出来的皮鞋油光锃亮，比专业擦鞋店擦的还令人满意。所以他的小摊总是生意兴隆，他一年四季就这么忙着，就是刮风下雨，也从没缺席过，他和他的小摊成了小城的一道风景，现在这个摊位寂寞的空着，大家走过那儿，总要遗憾的叹一口气。 我很难过，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我想，这么和善的一个人，他杀的人，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实在是该杀，他杀人肯定是为民除害，要么是被逼无奈。他已经安全地躲过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去自首呢？何苦来，如果他不说，谁会知道他的事情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这正是他高尚人格的体现，虽然他杀的人该杀，可是也许他一直自责，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才去投案。这个异乡的可爱的老头，在这个封闭的有些盲目排外的小城，却能处处受人尊重，受人喜爱。如今他入狱了，人们都牵挂着他，我也很想去看看他，可是听说兰州警方的人已经把他带走了。从此以后我们将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了，再也听不见他哼的小曲了，再也不能接受他那声“早啊，老师”的热情的问候了，再也不能享受到他赐给的恩惠了……这道美丽的风景线将永远消失了，这是多么可惜啊！可是他在的时侯我们并没有觉得他的存在有多重要，从没觉得那笑容、那歌声、那问候是他赐给的恩惠，只有它们突然消失了后，我才感觉这成了我生活中巨大的缺失，小桥上那块空空的地，成了我每天注目的一个温暖的所在，它提醒我珍惜生活中邂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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